第壹千六百七十五章 條件交換

　　柳俊趕到秋水酒店的時候。年慶先已經有些不耐煩，不時擡腕看手表。
　　淩君慶便微笑說道：“三哥，不要急，柳俊壹貫很遵守時間的。”
　　所謂三哥，是他們小時候的昵稱。年慶先並非排行第三，但年幼時有壹個外號叫“三伢子”，壹幹小字輩在壹起玩耍的時候，都叫年慶先三哥。幾十年了，隨著年慶先地位提升，很多人都不敢再這麽叫。淩君慶這些壹直維持著往來的總角之交，還是保持著幼時的習慣。
　　年慶先點點頭，悶“哼”了壹聲。
　　淩君慶倒也理解年慶先的不快，只是微笑，忽然說道：“來了……”隨即站起身來，快步向門口迎去，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這壹回，淩君慶倒是沒有禮讓年慶先在前。畢竟他才是飯局的發起者，東道主。
　　“妳好妳好，柳省長！”
　　淩君慶上前幾步，握住了柳俊的手，使勁搖晃。
　　“淩部長。您好！”
　　在這種場合，柳俊就不便開口叫淩叔叔了，依照規矩稱呼淩君慶的官銜，不過言辭之間，還是用上了敬語。這壹點，也是讓淩君慶特別滿意的地方，柳俊從來不在他面前擺譜，晚輩的姿態很是到位。
　　待得淩君慶與柳俊寒暄了幾句，年慶先才站起身，慢慢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
　　“柳省長，給妳介紹壹下，這位是年慶先部長！三哥，這位是柳省長！”
　　其實不用淩君慶介紹，大家彼此都熟悉的，只是素日往來不多罷了，同朝為官，都到了正部級，焉能對面不相識。
　　淩君慶這也是謹守禮節。
　　“妳好，年部長！”
　　柳俊主動向年慶先伸出了手。不管怎麽說，對方遠比他年長，這個基本的禮節，不能不講究壹下。
　　年慶先略略有些矜持地與柳俊握了握手，微笑道：“妳好，柳省長。”
　　“三哥，柳省長，請吧。”
　　淩君慶伸手延客。盛情相邀。
　　秋水酒店那個副總更是趨前壹步，在前面引路。這位副總原本在心中暗暗揣測，不知當得起年部長和淩部長親自等候的，是哪位大人物，見到柳俊之後便恍然了。
　　作為秋水酒店的副總，他不可能不清楚誰是壹號鉆石卡的持有者。這位柳先生，不但是最年輕的省長，而且是總理的公子，也要這樣的牛人，才能當得起兩位部長壹齊等候。
　　淩君慶請客，宴請的又是年慶先與柳俊，自然是在秋水酒店最豪華的“自然風”包廂。壹走進去，滿目皆綠，流水潺潺，連空氣中都有壹股自然的清新。這種全新研發的空氣清新劑，據說十分昂貴，單此壹個項目的消費，就是兩百元。
　　自然風包廂裏，擺開了壹張純天然的木桌，桌面不大，很是古樸。三張椅子也是那種看上去古趣盎然的根雕形狀，偏是坐下去的時候，感覺又很柔軟，絕不是硬邦邦的，令人難受。
　　桌面上只有五六個精致的菜肴，和壹瓶三十年陳釀的茅臺酒。
　　淩君慶與柳俊在壹起宴飲也不是壹回兩回了，對柳俊的嗜好很清楚，點的酒菜，均是柳俊比較喜歡的口味，當然，年慶先喜歡的口味也有壹兩個。到了他們這個層級，吃什麽喝什麽，其實都不是很在意。今天大家也不是真的為了來吃飯喝酒的。
　　“小妹，斟酒！”
　　淩君慶把出了東道主的姿態，吩咐服務員。
　　穿著紅色旗袍的年輕服務員蓮步姍姍走上前來，為三位客人斟滿了醇香的茅臺酒。
　　“來，三哥，柳省長，大家幹壹杯！”
　　淩君慶舉起酒杯，微笑相邀。
　　年慶先和柳俊均是臉帶微笑，舉起酒杯壹碰，壹飲而盡。年慶先盡管已經將近六十歲，與淩君慶相當，喝酒卻頗為豪氣，三十年陳釀的茅臺喝下去，臉不改色。
　　年慶先中等身材，四方臉，頗有威嚴。雖然大家均是正部級幹部，如果壹個素不相識的人走進包廂。壹定會將年慶先當做是“老大”。
　　“來來，柳省長，嘗嘗這個，這是地道的N省名菜，辣得厲害，我是有些吃不消，呵呵……”
　　淩君慶牢牢記住自己的“職責”，頻頻相邀，不時聊幾句趣聞軼事，努力搞活氣氛。酒過三巡，看看氣氛漸漸寬松了些，年慶先便擺擺手。服務員小姐微微鞠躬，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服務員小妹壹出去，包廂裏原本略略活躍了壹些的氣氛，馬上又變得緊張起來。
　　年慶先摩挲著精致的酒杯，沈吟不語，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
　　柳俊微微往後靠在椅子裏，臉上壹如既往的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也是壹聲不吭。
　　淩君慶便拿起手邊的香煙，給他倆都敬上壹支，點著了火。
　　“柳省長，不好意思啊。陶思青這個人，不大懂事，得罪了妳，還請妳不要見怪。”
　　年慶先抽了兩口煙，終於緩緩的開了口。
　　柳俊淡然說道：“年部長，陶總的脾氣，確實是不大好，略微火爆了壹些。做什麽事情都是那麽咄咄逼人，不肯退讓半步，總是這樣子搞，別人心裏頭也有意見啊。”
　　年慶先點點頭。說道：“柳省長說得對，陶思青這個毛病，我們都給他指出來過……”
　　“可是陶總看上去並沒有聽取年部長的金玉之言。我看他年紀也不小了，適當的接受壹點教訓，對他沒什麽壞處。而且錦官城的經營活動，確實是有些違規之處，公安機關正在調查之中。”
　　年慶先聽了這個話，心中略略有些放松。
　　柳俊說的是“違規”，不是“違法”，這就說明，事情還是有商量的余地。
　　柳俊微笑說道：“呵呵，那天陶總壹定要攔住我的車，他的司機和朋友，態度也很不好，喊打喊殺的。我有些事情不能耽擱，就請他讓了路。沒想到，年伯母還把電話打到了我家裏，向我母親說了這個事情，我母親很是擔心啊。”
　　淩君慶臉上便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年慶先則是有些尷尬。
　　他家老太太這個愛護短，喜歡到處告狀的毛病，也是壹直不改，很多時候，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倒壞事。壹個電話擼掉了兩位區局副局長的烏紗帽，老太太自覺威風凜凜，竟然如法炮制，去對付壹位現任省長。她還以為總理家人是隔壁阿三呢！
　　這事傳揚出去，不管是不是和柳俊同壹陣營的高官，先就心中膩歪。
　　壹些基本的遊戲規則，是大家必須共同遵守的。陶思青壹個紈絝子弟，憑什麽想跟體制內正部級高官平起平坐？若是這樣的事情，老太太壹個電話也能管用，那是在扇所有高官的巴掌！
　　“呵呵，柳省長，這個嘛，我舅舅過世早。老太太對陶思青就溺愛了些。這人上了年紀，有時候心性和小孩子差不多……請柳省長待我向令堂大人道歉。”
　　年慶先打了壹個哈哈，說道。
　　柳俊擺了擺手：“年部長太客氣了，老人家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大家都能理解。”
　　這個事情，也就這麽壹說，誰也不會真的放在心上。柳俊再對陶思青有意見，也不能總是和人家八十歲的老太太去計較，未免肚量不廣。
　　“多謝柳省長理解……我想陶思青經過了這壹回的教訓，肯定能清醒過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就不會再這樣魯莽了，錦官城的經營，也會正規化的。”
　　年慶先試探著說道。
　　柳俊笑了笑，說道：“年部長，我覺得錦官城確實要好好整頓壹下，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年慶先心中又是壹喜，錦官城是不是能夠繼續經營，老實說年慶先毫不在意。但柳俊同意錦官城繼續經營，本身就表示著壹種態度。
　　沒想到柳俊還是很好說話的。
　　不過年慶先也很清楚，柳俊肯定有條件，難道人家擺出這麽的陣仗，還真的是為了教訓陶思青不成？
　　“年部長，我認為，陶總還是應該專註於壹樣生意，不要貪大求全。聽說陶總還搞了壹個思青網絡公司，這個其實沒有必要，攤子鋪得太大了，精力照顧不過來，效果會適得其反，不見得經營的生意越多，就越賺錢。”
　　年慶先點了點頭，說道：“柳省長說的很有道理，我完全贊同。”
　　“另外，我聽說陶總還和壹些體制內的同誌，尤其是某些銀行的負責同誌關系密切，經常利用銀行的資金搞資本操控，這個其實很不好，違反了國家有關的金融規定，真要出事，就是大事。”
　　柳俊繼續說道。
　　年慶先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知道趙慧英保不住了。好在這個人也不是他老年家的心腹，保不住就保不住吧，也不當大事。
　　“柳省長，J省的江友信部長，和柳省長是郎舅之親吧？我在部委裏面，也聽說過江部長的名氣，據說和柳省長壹樣，搞經濟建設是壹把好手，如果主管壹省的經濟建設，應該更加能夠人盡其才吧。”
　　年慶先微笑說道。
　　因為N省的西部鄰居益東省近來出現了較大的人事變動，嚴柳系有意讓江友信主政益東省，遇到了壹些阻礙，年慶先如此說法，就是和柳俊談條件了，只要柳俊點頭，老年家會利用影響力幫助嚴柳系落實這個人事布局。
　　柳俊也是微笑點頭，舉起酒杯，說道：“來，年部長，淩部長，幹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