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三章 黑子被抓了

　　黑子出事了。
　　這個消息是胖大海帶回來的。
　　那日我正在面包屋方文剔商量籌建風扇廠的事情，胖大海林海仁就急匆匆壹頭闖了進來。
　　“俊少……俊少……不得了了……黑子哥出事了……”
　　林海仁狼狽不堪，嘴角烏青，壹邊顴骨高高腫起，眼睛也腫了，衣服扯好幾處，臉上神情又是惶急又是忿恨，氣喘噓噓地叫嚷不已。
　　打從去年林海仁和號大剛的趙成剛隨黑子壹道為騰飛廠跑銷售，倒是規規矩矩，壹個月差不多有二十天在外頭跑，與以前那般小混混來往也少了個月收入都挺不錯，三人幹蠻有勁的。
　　黑子和他的這兩個兄弟為人講規矩重義氣，每次從外邊回來，都先到我這裏報個到，坐壹會，聊幾句。趕巧的話，我請他們去人民飯店吃個飯，喝個小酒，算是慰勞，關系壹處的挺好的。眼見他們三人有浪子回頭的意思，我也代為歡喜。正思量著找壹個更合適的事情給他們去幹，林海仁就冷不丁給來了這壹出。
　　我先是壹驚，隨即鎮定下來，皺了皺眉，說道：“鎮定些，到底發生什麽事？”
　　“青安縣……黑子在青安縣給警察抓了……”
　　“青安縣？”
　　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方哥，妳先回去吧。風扇廠的事，我過兩天再找妳，時間還早，來得及！”
　　“這……”
　　方文剔可是滿懷熱情而來，滿腦子建工廠賺大錢當大老板的心思，當下便有些猶豫。
　　我冷冷“哼”了壹聲，臉上浮現起不悅之色。
　　隨著我年歲越來越，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也是越來越濃。方文剔見我不悅，連忙點了點頭。
　　“那好那好。妳們先聊，我回去……”
　　店裏的女孩子都有些驚慌的瞧著林海仁，胖大海來的回數多了，她們也漸漸知道他的身份，以前老街的大混子，沒想到有被別人欺負的壹天。
　　“上樓去，慢慢說……”
　　“不行啊，俊少，遲壹些我怕黑子哥在號子裏被人家打死啊……”
　　我皺起眉頭說道：“事情既然已經出了總有解決的辦法，妳這麽急毛急火的，頂什麽用？難不成我們倆沖到青安縣公安局去劫獄？”
　　見我壹副鎮定自若神態，林海仁也漸漸平靜下來。
　　“說吧，什麽事？”
　　在面包屋樓上的客廳裏我親手為林海仁倒了壹杯茶，問道。
　　林海仁端起茶杯壹口氣喝幹凈，穩了穩神，這才開口說起詳情。
　　除了向陽縣騰機械廠在寶州地區其他的六縣壹市都建起了代理商的網點，青安縣是由縣農機站的門市部作為總代理。
　　照騰飛廠銷售科的內部分工，青安縣和臨近的從華縣由黑子和林海仁負責售後維護。所謂售後維護不但要經常與縣級代理商聯系，了解產品的銷售情況指代理商的銷售式，還要親自去終端客戶拜訪，收集客戶對產品的意見，反饋回廠部，以便及時調整銷售策略。自然，貨款回籠也是銷售員的壹個重要任務。
　　黑子和胖大海都比較敬業，青安縣從華縣跑的挺勤快的。銷售業績也是節節攀升，頗得銷售副廠長阮成勝的看重。
　　這壹日黑子和胖大在青安縣汽車站正準備搭車去下邊的區鎮走訪幾個終端客戶，就碰上壹檔子不平事，幾個混混正在調戲壹個女孩子。
　　“黑子哥看不順眼，就上前說了幾句，結果動起手來……”
　　林海仁說道。
　　我又是驚訝又是好，這可真叫“強盜發善心”，黑子和胖大海原本就走向陽縣鼎鼎有名的大混子，這到了青安縣，倒扮起正義人士來了，向同類出招！
　　不過還別說，我心裏對黑子這個正義之舉還是蠻贊賞的。
　　黑子以前在向陽縣混，主要“業績”也是打架鬥毆，欺男霸女的混賬事的倒不多，有點草莽英雄的味。若非如此，本衙內也不會想要拉他壹把。
　　壹個真正無惡不作的大痞子，遲早會被專政，本衙內四十年人生閱歷，可不是白瞎的，才不會跟他們混到壹起，自找麻煩。
　　“對方有幾個人？”
　　我問道。
　　“五個……”
　　“有家夥沒？”
　　“沒……”
　　我蹙眉道：“那沒事，不經打啊！”
　　我這麽說是有依據的。黑子在向陽縣最出彩的壹次，赤手空拳對付過四五把菜刀，雖說被家砍了好幾刀，對方卻也沒到多少好去，幾個人加起來肋骨被打斷七八條，腦袋瓜開了兩個瓢。有這身手，加上胖大海也不是吃素的，從旁相助，以二敵五，該當不了虧。
　　“是不經打，壹頓拳腳就給整趴下了……”
　　我瞪著他，靜待下。
　　“……打完架，黑哥給那個女子買了車票，讓她回家了，我們倆也上了車，繼續去拜訪客戶……”
　　“蠢才！”
　　我不禁怒罵道。
　　“這是在人家的的頭啊，打完人還不跑？妳當是在向陽縣啊？”
　　胖大海心虛的低下了頭，嘀咕道：“我也是這麽勸黑子哥來著，誰知他壹點不在意，說什麽再來十個八個也不放在眼裏……”
　　“黑子這個傻瓜，這麽蠢！”
　　我氣的站起身來，在客廳裏團團亂轉。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從鎮裏回來，剛壹下車，就被十幾個混混堵在車站了，都操著家夥呢……黑子哥見不是頭，在前面抵擋，叫我快跑……”
　　“那妳就跑了？”
　　我心頭怒火忍不住騰起來。死死盯著他。
　　“我……是黑子哥叫我跑的……叫我去農機站門市部搬救兵……”
　　胖大海壹顆大頭的更低了，臉紅耳赤，好不羞慚。
　　“那局子裏的人又是怎麽回事？怎麽把黑子抓進去了？”
　　仔細想想當時那個情形，人家十幾把刀，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胖大海留下不過是多壹個人遭砍，黑子的策略還是正確的。
　　林海仁跑回農機站門市部將情況壹說，門市部的負責人蘇興國也著了急。黑子為人大方，手頭有了幾個之後，經常請蘇興國喝酒吃飯，關系處得蠻不錯的。聽說黑子被十幾個人追著砍，慌忙報了警，等警察趕到的時候黑子戰且退，也跑到了門市部附近，結果就被扣住了。
　　胖大海機靈，見蘇興國報了警，慌忙找的方躲了起來，這才逃過壹劫。
　　“黑子傷得重不重？”
　　我問道，語氣之間是關心。
　　林海仁感激的瞅了我壹眼，低聲說道：“傷的倒是不重……他打架打多了……”
　　黑子“久經戰陣”，眼見情勢不利，自然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兼之他身高腿長，且戰且退，吃些棍棒在所難免，只要不挨刀，或者說雖然挨刀只要不傷在要害，問題就不大。
　　“進了局子，那不沒事了？難道那幫混混還敢到公安局裏面打人不成？況且妳們做的這事，也稱的上見義勇為，警察不會難為黑子吧？”
　　“哎呀，不是這樣子的……”
　　胖大海又急起來，叫嚷的半句才意識到俊少的“衙內”身份，聲音又低了下去。
　　“號子裏很黑的，黑子哥在青安縣人生的不熟，會被人家整的。我還聽老蘇說，那幫混混的頭頭，是青安縣委孟副書記的兒子……”
　　“嗯？”
　　我頓時皺起眉頭。
　　事情牽扯到縣委副書記的兒子，就沒那麽好辦了。若大家都是青安縣人，黑子能找到壹些關系，或許情勢不至太糟，畢竟是見義勇為，占了理。而現在，壹方是人單孤的外地佬，壹方是縣委副書記這樣有權有勢的的頭蛇。警察會如何辦案，用腳趾頭也能想出個大概情形來。
　　“巧兒……”
　　我走到樓梯口大聲喊道。
　　“哎……”
　　“去縣公安局叫程哥到我這裏來壹下，要快，就說我有急事。”
　　“哦，知道了。”
　　巧兒清脆的答應壹聲，隨即便聽到開門的聲音。小姑娘壹刻都沒耽擱，程新建也是巧巧面包屋的常客，巧兒早和他很熟悉了。
　　“小青姐，拿幾個面包上來。”
　　“哎……”
　　又是壹聲清脆的答應。腳步聲響，小青端了壹盤新鮮出爐的面包上來。小青比梁巧大幾個月，前不剛滿了十六歲，生活條件好了，身條的特別快，已經很有大姑娘的韻味了。不過她個子比較嬌小，身高比梁巧矮了壹點，卻也亭亭玉立，嬌俏動人。
　　胖大海剛脫災星，色心又起，眼珠子骨溜溜的圍著小青姐打轉，有些走神。
　　“媽的，吃面包吧，餓不死妳！”
　　我笑罵了壹句。
　　“哦哦……好好……謝謝俊少……”
　　胖大海也確實是餓了。抓起面包猛往嘴裏塞。差點噎著。
　　小青姐抿嘴壹笑。端起空了的杯子。去給他添了壹杯茶水過來。
　　“謝謝……謝謝……”
　　胖大海含糊不清的致謝，又瞟了我壹眼。見我正背著雙手，皺眉出神，心裏就起了壹絲異樣。這位俊少，難怪黑子哥都服氣，果然是有點門道。小小年紀，光這個氣度就簡單。
　　不壹刻，店門口響起摩托車的“突突”聲。
　　“小俊，什麽事？”
　　程新建人還未上樓，在樓下就嚷嚷起來。上的樓來，壹眼看見鼻青臉腫的林海仁，就是壹怔。
　　“咦，胖大海，妳怎麽這副德行？妳小子不是在給騰飛廠幹銷售嗎？又跟人家幹架了！”
　　林海仁自然是識的這位程大隊長的。以前程新建在向陽所上班的時候。兩人沒少打過交道。當然多數時是林海仁犯了事。被程新建逮去教育壹通，免不了壹些小敲小打。
　　“程大隊。您好……”
　　林海仁慌忙起身。鞠躬問好。
　　“都坐吧。”
　　我擺了擺手。
　　見我臉色不善。程新建也意識到出了問題。當即坐了下來。
　　小青姐很乖巧的給程新建倒了壹茶過來。壹瞅我的面前啥都沒有。忙即推開自己的房。拿出壹撮家裏薰的噴香的茶葉。給我泡了大大壹杯濃茶。又去廚房用碟子裝了壹碟子牛肉。擺到桌面上。自然。是比較靠近我的位置。
　　“胖大海。把事情經過給程大隊說說。簡單點。別太嗦。”
　　盡管我現在胃口不佳。見到濃香誘人的醬牛肉仍然忍不住伸手捏起壹片。放進嘴裏慢慢咀嚼。時下沒有什麽壹次性手套。也不必到處找啥牙簽筷子。叉開五指金龍。抓就是了。
　　胖大海又將事情經過說了壹遍。果然簡單明了。沒有絲毫啰嗦。
　　“娘賣X的。這幫混賬東西！”
　　程新建壹巴掌拍在桌子上。
　　“別拍了。想個辦法吧。”
　　我淡淡說道。
　　“要不。先去青安看看？”
　　程新建說這話也沒啥底氣。這個案子。臺面上來說。完全是人家青安縣公安局該管。向陽縣公安局插不上手——根本沒插手的理由。程新建出面。只能私下運作。他提起來時間不長。青安縣公安局沒什麽熟人。
　　“看是肯定是要去看看的。這樣。我先給騰飛廠打個電話。叫我七舅壹塊去。畢竟眼下黑子是騰飛廠的工作人員。”
　　“這話在理。”
　　程新建忙即贊同。
　　“走吧。去妳辦公室打電話。”
　　騰飛機械制造廠業務擴展迅速。去年年底就裝了話。看來有必要在巧巧面包屋也裝臺電話。省的跑來跑去的。忒不方便。
　　等處理完黑子這事。就去郵電局跑壹趟。料必郵電局局長也會給本衙內這點面子罷？
　　到了公安局。電話接通。卻是五伯接的。原來他們也已經知道這事。青安縣農機站門市的蘇興國打電話通知了騰飛廠。七舅正往縣裏趕呢。
　　“程哥。我看妳就不要去了。妳問問。治安大隊有誰在青安縣公安局有熟人的。和我們壹起走壹趟？”
　　青安大隊辦公室沒外人。我說話也不藏著掖著。
　　程新建也知道目前這個情況。他去了青安縣作用也不大。當即點了點頭。出去詢問去了不壹會走了進來。滿臉喜色。肖劍跟在他後頭。
　　“有戲？”
　　我笑著問。
　　“嗯。肖劍有個同學。在青安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應該能幫上忙。”
　　“那就太好了。肖哥跟我們壹起走壹趟吧。”
　　肖劍五大三粗的。性格和梁國強有幾分類似。都不大喜歡說話。只是點點頭。這些日子他跟著程新建和走的也很近。算的上是心腹壹類的人。
　　“小俊。我看妳也不要去了。有阮廠長和肖劍去就行了。”
　　程新建這是關心我的安危。
　　我笑了笑。說道：“怕什麽。我們是去解決問題。不是去幹架。放心吧。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