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柳書記的態度很難拿

　　謝媛壹插話進來。常委會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壹些本打算發言支持樊誌偉的常委，又將嘴巴緊緊閉上了。
　　在普通人看來，市委副書記和市委政法委書記，似乎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都是市委領導，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在老百姓眼中，市委政法委書記手裏握著“槍桿子”，強力部門的掌舵人，其權威更重。要身在官場，才能體會到市委黨群副書記的權勢。更何況，謝媛現在可是邰惟清線上的紅人，直接和她博弈，需要非同壹般的膽魄。
　　“柳書記，同誌們，我說幾句……”
　　壹直閉口不言的市紀委書記韓勁武終於開口了。常委們情不自禁地再次挺直了腰桿。說起來，只有韓勁武這個發言是最合符“規矩”的，先就將“柳書記”擺在了前面，表示對壹把手的尊重。至於柳書記之後，就沒有李市長了，與“同誌們”並列。
　　韓勁武也是正廳級幹部，紀委系統又是相對獨立。要他將李市長與柳書記並列，沒有那個道理。
　　“我認為，基礎建設工程指揮部可以緩建，如果壹定要建，我贊成誌偉部長的意見，就在財政局內部成立這個機構比較合適。事實上，建設項目有正管單位，沒必要另起爐竈了。至於建水泥廠，我看應該好好的考察壹下，是不是可以改造舊廠，或者合作。這樣更有出路。國家的宏觀調控政策，大家還是要註意的，不要重蹈覆轍。”
　　韓勁武說話言簡意賅，基本上意見與樊誌偉是壹致的。但由他嘴裏說出來，效果明顯不壹樣。很多時候，韓勁武甚至被當做是柳俊的代言人。或許韓勁武並不是柳俊最親近的部屬，眼下卻是份量最重的部屬。在柳俊不表態的時候，韓勁武的態度就是柳系常委的風向標。
　　韓勁武壹開口，原本沒打算說話的其他常委們紛紛發言，支持他的說法。甚至於長河區工委書記祁宏明，也明白表態支持韓勁武。不過祁宏明主要是支持不成立基礎建設工程指揮部，對於水泥廠沒有發表意見。身為玉蘭市第壹經濟發動機的掌舵人，對於這樣的項目，祁宏明壹般不會反對。
　　眼見得大部分常委都是這個態度，李燾終於平靜不下去了，臉黑成了鍋底，斯文的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壹種陰郁的神情。
　　新任市長，剛剛想搞壹點大動作，便被人家無情地“扼殺”，李燾的郁悶可想而知。
　　不過李燾還是沈默著，不吭聲。
　　常委們表完態之後，自然而然的望向主位上的年輕書記，等他做最後的定奪。
　　柳俊點了點頭，眼神再次在班子成員的臉上壹壹掃過，這才平靜地說道：“大家的意見，都很有道理。我看這兩個事情，再考慮考慮，不忙做決定……”
　　常委們都楞了壹下。
　　柳書記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支持李燾還是不支持？
　　“……我們進行下壹個議題吧。”
　　柳俊淡然說道。
　　常委會開過之後，李燾陰沈著臉隨著柳俊之後走出了會議室，尚未離開市委辦公樓，李燾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市長，請妳到我辦公室來壹趟吧，咱們再商量壹下。”
　　電話裏傳來柳俊平穩的聲音。
　　“好，我馬上過來。”
　　李燾也沒有多說什麽，掛斷電話，轉身又走了回去。正好與黨群副書記謝媛碰在壹起，謝媛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壹笑，給了李燾壹個鼓勵的眼神。
　　不過這個眼神，並沒有帶給李燾多少安慰。相反令他心裏有些膩歪。實話說，李燾並不怎麽看重謝媛，盡管他很清楚，謝媛確確實實是邰惟清的親信。邰惟清曾經很隱晦地點過壹句，要他有事多和謝媛商議。
　　對於謝媛的出身和底細，李燾也了解得比較清楚。知道她以前是丁玉舟的親信，家裏似乎與丁玉舟的夫人還有些親戚關系。謝媛能夠出任玉蘭市委宣傳部長，正是因為丁玉舟的力薦。照壹般的觀點來看，謝媛絕對是丁玉舟的死黨。丁玉舟去了省政協之後，理應向柳俊“效忠”。其他的丁系重將如韓勁武、鐘永明、牛前進、齊守義等莫不如此。現在，卻忽然成了邰惟清的親信，叫人不得不懷疑她與邰惟清的關系不是那麽單純。
　　謝媛本身就是壹個風韻猶存的美麗女子，便更加引人遐想了。
　　李燾是靠自己的真才實幹，壹步壹步走上正廳級領導崗位的，平日裏也經常以此為傲。甚至於在國家部委的時候，還與最親近的人議論過邰惟清在A省的“失策”。也就是說，李燾其實連邰惟清也不是那麽敬服的。眼下謝媛擺出壹副“關心”的姿態來，怎能叫李燾心裏很舒服？
　　自然，心裏的膩歪李燾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向謝媛點了點頭，徑直去了柳俊的辦公室。
　　李燾到的時候，柳俊並沒有坐在辦公桌之後，而是在待客區長沙發上坐著，壹口壹口抽煙，見李燾進門，站起身來，微笑點頭。說道：“市長來了，請坐吧！”
　　自李燾到任，柳俊對他壹直比較客氣。
　　也許還不僅僅是對搭檔的那種客氣，李燾能夠感受到柳俊內心的那份尊重之意。
　　李燾的感覺沒有錯，柳俊壹貫對知識分子高看壹眼。且不管李燾治理地方的實際能力如何，起碼理論水平是很高的，柳俊拜讀過他那些有關城市建設的論文，覺得很有見地。此外，李燾憑自己的能力壹步壹個腳印走上來，也能獲得柳俊的敬重。
　　這種敬重，與雙方的政治理念無關，也與站隊無關。
　　柳俊希望，市委書記和市長，大多數時候能夠擯棄政治理念的分歧，攜手合作，真正將玉蘭市的事情辦好，為群眾多做點實事。
　　這是柳俊選擇進入官場的本意。
　　他踏入官場，不是來鬥爭的，是來為民辦事的。說得難聽點，“鬥爭”只是副產品，不得已而為之。柳俊極少因為壹己之私，主動挑起“爭鬥”。
　　見到柳俊的笑容，李燾郁悶的心情忽然略有好轉。
　　如同柳俊對他的尊重壹樣。李燾也認為柳俊是壹個值得尊重的搭檔和上級，哪怕雙方並不是壹個陣營裏的人。
　　李燾沒有與柳俊握手，徑直在壹側的沙發上落座。
　　這也是柳俊的規矩，壹個班子裏的同誌，低頭不見擡頭見，平日見面，沒必要把禮節搞得太繁復。
　　柯啟帆奉上清茶，輕輕退了出去。
　　李燾落座之後，柳俊並沒有急於開口，將手邊的香煙向他推了推。
　　“謝謝！”
　　李燾微微點頭為禮，從煙盒裏掏出壹支小熊貓。叼在嘴上。
　　整個玉蘭市，恐怕也只有在柳俊這裏能夠抽到正宗“黃熊貓”了。
　　辦公室裏騰起淡淡的煙霧，黨政壹把手都不吭聲，各自在想著心事。李燾知道，自己應該先開口向柳俊做個匯報了。原本以為，設立基礎建設工程指揮部和引進水泥廠，均是市政府權限之內的事情，上常委會通報壹下，只是走個過場。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很錯誤。
　　在玉蘭市，正經大事沒有柳俊點頭，是行不通的。
　　常委會上的情況，已經將這壹點闡述得明明白白了！
　　柳俊或許並沒有刻意追求壹言九鼎的“土皇帝”地位，但是李燾若想真的將市政府當成自己的壹畝三分地來經營，將柳俊撇開，無論如何做不到。就算常委會上通過了成立基礎建設工程指揮部的提案，這個正處級的指揮長，是不是能夠安排李燾看重的人，還得兩說。
　　雖然說，這樣帶有臨時性質的部門，直屬市政府領導，壹般均會尊重市長的意見。那也只是通常意義上的說法，柳俊真要幹涉，也是名正言順，任何人都不好說什麽。
　　市委書記管著烏紗帽呢。
　　這可是組織原則。
　　柳俊沒有在常委會上順應大多數常委的意思，直接否決掉市政府的提案，而是在會後立即請他過來當面商談，已經是給了李燾很大的面子。李燾就知道，此事尚未完全絕望。這兩個事情，對於李燾來說，非常的重要。
　　因為這都是在市長辦公會議上已經通過了的，甚至於指揮長的人選，李燾都已經選好了，找人談過話，等於是許下了諾言。而今卻在常委會上被攔住，叫李市長的臉面往哪擱？威信還怎麽建立起來？
　　至於引進海天集團，更是邰惟清親自牽線搭橋。人家本不樂意來的。看在邰惟清面子上不得不然。若是這個項目被否決，李燾在邰惟清心目中，只怕會落下“無能”的印象。
　　這個可就太糟糕了。
　　就目前來說，在高系的大佬面前，李燾的份量可還趕不上邰惟清，差得遠。倘若落下了這麽個“無能”的印象，對景時候，邰惟清在高系大佬面前張張嘴，李燾的前程可能因之大受影響。
　　壹念及此，李燾迅速調整好了情緒，將常委會上的不快拋了開去，挺直身子，準備向柳俊解釋自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