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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人啊女人

艷遇諒解備忘錄 by 撒冷

2022-1-14 21:32

第壹節 燃燒吧,小宇宙
  “幹嘛這麽垂頭喪氣的?不就吃妳壹頓消夜嘛,靠,用不用小氣成這樣?”張盛壹邊叼著根牙簽,壹邊大大咧咧地說道。這副樣子再配合他的那副眼鏡,真是十足的色魔樣。
  “無端端被人宰我壹頓,當然也心疼,不過本少爺生性豪爽,視金錢如糞土,當然不會為了這麽點小事而煩惱了。”我說著,憂郁地對著漆黑的天空,悠悠地長嘆了壹聲。
  “行了,別在這裏故作深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妳丫是壹詩人呢。”張盛吐掉牙簽,伸手拍在我肩上,“是不是還在為黎文慈的事煩啊?”
  “唉,還能有什麽事啊?妳剛才在旁邊又不是沒聽見,剛才我給錢不易打電話的時候,他那個口氣,沖口而出就是‘什麽’,短短的兩個字裏充滿了驚訝,驚訝之中又暗暗隱藏著無數的猜疑和不滿。我敢跟妳打保票,他現在說不定已經在找人查我的底了。”
  “有沒有那麽誇張?是不是妳自己神經過敏,我看他後來跟妳說話的時候,聲音挺正常的,有說有笑的。”
  “所以說妳頭大沒腦,腦大長草,既然可以讓那麽多老奸巨猾的奸商集體贊他有前途,他會有這麽點城府都沒有嗎?妳以為他會像妳壹樣,想對付誰的話,就恨不得把人家的名字刻在額頭上,還裝著燈泡,晚上閃閃發亮啊。”
  “錢不易有沒有妳說得那麽厲害啊?我看妳怎麽怕他怕得不行?妳從前沒這樣怕過壹個人啊?”張盛略微有些奇怪地打量著我,說道。
  “我呸,誰說我怕他了。”我說著,瞪了張盛壹眼,“只不過為了黎文慈這種中等水準的MM,而去得罪錢不易,妳覺得我像那麽沒腦嗎?”
  張盛點點頭,“嗯……妳這麽說又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妳這麽想的話,那其實很簡單,妳趕緊找個女朋友,這樣就可以死了黎文慈的心,這樣妳就不用麻煩了。”
  “對哦。”我摸了摸下巴,“不過,未必要搞成女朋友那麽嚴重的……”
  這天晚上,我前半夜基本上都沒有睡,壹直在謀劃著我該怎樣去邂逅壹個高挑性感的漂亮MM,然後跟她欲仙欲死地蠅營茍且,再不小心讓黎文慈碰巧撞見,這樣我就可以逃出升天,以後放心大膽地光我糜爛荒淫的大學生活了。嗯,為了保險起見,最好就找黎文慈身邊的MM。囈,她身邊最多的MM,不就是我的同班同學嗎?真是可惜,昨晚沒有去參加見面會,不然說不定已經瞄中壹個了,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罐頭才會過期,MM是不會的……
  我就這樣想著,壹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昏昏沈沈地睡去。睡了才沒有多久,就聽到整個宿舍樓壹陣喧鬧聲。我朦朦朧朧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嘟囔道:“妳們幹嘛?拆樓啊?”
  “大哥,集中啊,妳還悠哉遊哉?”我艱難地稍微張大壹點眼睛,看到張盛似乎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著什麽。還沒有來得及問他到底在幹什麽,就被他壹把從床鋪上給硬生生拖了下來,“快走!”
  我這就這樣迷糊糊糊的,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渾渾噩噩地換了衣服,然後被張盛像拖拖把壹樣拖到了學校的操場上,但是依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有壹個穿著全身綠色軍裝的猛漢出現在我眼前,直瞪瞪地盯著我的時候,我才隱約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先是兇巴巴地伸壹個拳頭伸到我的腰和皮帶之間,“這也叫武裝帶?”
  然後他又打了打我的帽子,大聲喝道:“幹嘛?想當流氓啊?懶洋洋的,哈欠連天,衣衫不整,連帽子都是歪的。”
  我就算多少瞌睡,被他這麽壹吼,也早醒了,趕緊用力把武裝帶紮得緊到喘不過氣來,把衣服整好,把帽子扶好。等到我把這壹切都弄好好之後,這位軍人哥哥看了看表,然後指了我跟張盛在內的幾個人,“緊急集合時間是六點,但是妳們兩個六點差不多二十分才到。要是碰到敵人摸營的話,妳們已經死十遍都有富裕了。現在罰妳們繞操場跑十圈,有沒有問題?”
  其他人面面相覷地看了壹眼,零零落落地答道:“沒問題。”
  我在心裏罵了壹聲,真虛偽,然後舉起手來,故作孱弱地說道:“教官,我貧血,醫生說我運動不能太劇烈。”
  教官打量了我壹下,然後用商量的語氣問道:“那妳覺得妳能跑幾圈?”
  我心想想,教官都這麽給面子了,我要是說只能跑壹兩圈豈不是顯得很不識相,我於是咬咬牙,說道:“五圈的話,我應該還能堅持。”
  “好。”教官點點頭,然後通情達理地說道,“那就答應妳的要求,十圈之外再額外給妳加五圈。”
  “啊?妳……”我長大嘴巴,卻沒有勇氣說出下面的話。
  教官瞟了我壹眼,然後看了看表,說道:“八點鐘是正式動員大會,八點鐘之前沒有跑完規定圈數的人,重新再跑壹遍。”
  他話剛說完,我們幾個就趕緊撒開腿丫子跑了起來。壹邊跑,我就壹邊在肚子裏很誠心地將這個教官的十八代先人都問候了壹遍。不過問候歸問候,我還是要想個辦法解決壹下眼下的危機。足球場的十五圈就是六千米,簡直是開玩笑,這不是謀財害命麽?
  好在我還要有青龍戒。想著,我趕緊把手放在青龍戒上,雖說在這種情況下利用青龍戒有點浪費,不過也沒辦法了,浪費好過累死。誰知道,我壹進入青龍戒之後,青龍戒裏的大佬們全都是同壹副嘴臉,“這件事跟泡MM毫無關系,我們無法幫忙。”
  我左說右說,口水都說幹了,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理我,我也不敢在青龍戒裏待太久,怕別人看出我有什麽不對,只能怏怏地退了出來。然後,我就只能靠著自己老老實實跑完了十五圈,而且是在八點之前。而結果就是,我差壹點就口吐白沫地暈倒在終點線。而在我覺得自己差不多要死掉的時候,看到我們的教官用力地往前壹揮手,大聲吼叫道:“從現在開始的壹個月裏,我不會當妳們是大學生,我只會當妳們是真正的軍人。我向妳們保證,我會讓妳們對這段經歷畢生難忘的。”
  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哪壹句話讓我覺得比這句更像是地獄魔王的獨白。
  自從我懂事起,在我的心中,其實就壹直懷有壹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麽我們中國解放軍的性騷擾比率,要比那些資本主義國家低那麽多呢?我從來不信這是因為我國人民覺悟高,不大關心這種低級趣味。各大色情網站的生意興隆,人氣鼎盛,性用品店壹家接壹家的開,開得比米行還多,足以證明這種理由是多麽荒謬。
  現在,經過壹個月的軍訓之後,我才終於明白我黨我軍解決這個問題的絕世法寶了。
  總結起來,是九個字,以體力方式純潔思想!通俗的說,那就是操練,操練,再操練,壹直操到妳累得完全沒有力氣去想這些事為止。就連我這麽雄性激素無比充沛的男中之男,在我黨我軍的這招法寶下,也是只要躺下馬上就睡著,完全不會有任何歪念頭。不由得我不佩服我黨我軍的英正偉光了!
  除了累以外,軍訓還有壹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妳基本上聽不到有誰說話,因為每個人都只會嚎叫。而教官還會很不滿意地大聲說:“大聲壹點!沒有吃飯嗎?”
  而我們教官跟我們說的最多的壹句話,就是——“給妳個笑臉當愛情!到那邊去,壹百個俯臥撐!”
  人真是賤骨頭,隨著日子的推移,有壹天,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已經有點適應軍訓的感覺,已經不再那麽辛苦了。就在這個時候,壹個月到了,軍訓結束了。
  坐在從軍訓基地回到學校的車上,張盛看著遠去的綿延山脈,頗為感慨地說道:“終於要回去了。”
  我瞟了他壹眼,說道:“妳看上去好像滿懷念的樣子。是不是還想留在這裏啊?”
  “那倒不是,只是在這裏待了壹個月,怎麽說也有點感情嘛。”張盛說著,看了我壹眼,“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文人墨客喜歡寄情於山水了。妳別看我們這山好像光禿禿的,但是對多了,就會發現其實也別有壹番趣味。”
  “得了吧妳,誰還不知道藝術家怎麽回事。妳以為人家以前的文人墨客寄情山水,真是就這麽幹坐著看啊?人家身邊都是有酒有菜,有美女打扇子的。文人墨客又叫什麽妳知道不?文人騷客……”
  “騷?”聽到這個字,張盛賊眉鼠眼地對我笑了笑,“呵呵,這個月妳憋瘋了吧?我怕等會壹下車,妳見到誰都會春心蕩漾了。”
  “哈,還真被妳說中了。”我笑著搖了搖腳,“我已經決定了,自打下這輛車開始,第壹個跟我說話的女人,只要她相貌壹般程度以上,年紀不低於十六,不高於四十,我都要去追她!”
  我這話剛說完,就聽到車子裏的同學們壹陣嗷嗷地叫,間夾著幾聲興奮的口哨,我別過頭去壹看,原來剛好裝女生回去的車子與我們並肩而過。看樣子這個月實在是把大家都憋瘋了,這時候隔了兩層玻璃見了女孩都春叫連連。
  正當我也要跟著大家壹起吹口哨浪叫的時候,突然看到對面車上好像有個人在拼命對我擺手。等我再認真壹看,終於看清楚在車裏跟我招手的人是誰了。不過我卻不敢再看了,趕緊把頭扭回來,當然什麽都沒有看到。偏偏張盛那小子不識相,拼命拉著我說道:“嘿嘿,黎文慈跟妳招手呢?”
  “我沒看見,我什麽也沒看見。”我說著,伸出壹只手蒙在眼睛上。
  張盛呵呵笑了壹下,說道:“老大,我真羨慕妳啊,妳怎麽走到哪裏都總是桃花運不斷呢?”
  我把手從眼睛上松開,惡狠狠地瞪了他壹眼,“這叫什麽桃花運,這叫桃花劫。”
  張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沒有說話,樂呵呵地轉過去給黎文慈招手。
  個把小時以後,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我浦壹下車,還沒有;來得及瞄門口的禮儀隊MM,就被突然出現的黎文慈給迎面攔住了,“天齊,妳上次怎麽突然跑掉了?我有哪裏做錯了嗎?”
  “沒有……”我虛偽之極地笑著搖了搖頭,“我那次只是突然有點急事,所以走掉了。”
  “哦……”黎文慈放心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做錯了什麽地方得罪妳了呢。妳真的不生我氣吧?”
  “當然沒有。”我把所有的肌肉都擠在壹起,做出壹個笑的表情,心裏說,“我哪敢生妳氣啊,難道我不怕妳那個牛逼哥哥把我拖出去偷偷埋了。”
  黎文慈高興地點了點頭,“既然妳不生氣,那如果我有什麽事情要求妳的話,妳是不是不會拒絕?”
  “啊?嗯哼……”我用手捏了捏脖子,拼命地咳嗽。
  “求求妳了,妳答應我啦,《菊花盛開》劇組要到西京來選女主角,我已經叫朋友幫我報名了,明天是最後壹天,妳陪我去吧。”
  “這個……那個……”
  “天齊,拜托了,我壹個人有點害怕,妳陪我去啦,好不好。我告訴妳哦,大明星韓蓉也會出現哦。”
  靠,居然跟我來色誘這招,這技倆也太落伍了吧?不過,聽到韓蓉兩個字,我還真有點動心了。這個曾經被稱為最完美的玉女的女人,今年雖然已經三十五歲,但是每次在熒幕上看到她,都讓我懷疑她虛報年齡,其實只有十八歲。更要命的是,我從三歲起就看她的電影,而她在熒幕上永遠扮演著種種溫柔可愛的悲劇女主角,每次都讓類似我這種純情小男生為她暗暗掉眼淚,恨不得揣著把刀找到那個傻逼男豬,把他給殺了燉來做湯。
  我可以絕對肯定地說,是我們這壹代純情而又春情的小男生們的最佳夢中情人,最起碼,她肯定是我楚天齊的最佳夢中情人。要是真的能夠去看看她,好像也不錯,但是……錢不易……
  黎文慈不傻,看到我這個猶猶豫豫的樣子,馬上就猜到了原由。她怒不可遏地狠狠踢了地球壹腳,然後馬上撥通壹個電話,對著電話憤怒地低聲吼了起來,“錢不易,妳要再敢管我的閑事,我就殺了妳……”
  看到小宇宙突然燃燒起來的黎文慈,我和張盛兩個面面相覷著,不約而同地畏畏縮縮地退開。等走到遠壹點,我們倆才流著汗地再次不約而同地說道:“有殺氣!”
  “全都這麽深藏不露,怪不得是兩兄妹。看來這位姐姐以後我們也得好好伺候才是,不然的話,說不定壹個閃失,就要被小宇宙燃燒到體無完膚了。”我後怕地說道。
  張盛贊同到話都說不出,只知道拼命點頭。
  我們倆正在這顫抖著汗流浹背的時候,黎文慈又帶著親切委婉的笑容走了過來,把電話伸到我面前,“天齊,我哥哥好像說有點事情找妳。”
  “哦。”我木然地應了壹聲,伸出手去正要接電話,黎文慈卻又收了回去,放在耳邊輕聲說了壹句,“說話小心點,不然我讓妳死得很難看。”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才重新把電話放回我手裏,自始至終,她臉上清新可人的笑容始終不改。我“咕咚”壹聲吞下壹口口水,然後雙手握著電話,走遠壹點,申訴道:“錢師兄,這件事不關我的事。”
  電話那邊的錢不易苦笑了壹聲,“我知道不關妳的事,不過其實這也沒什麽,妳們既然都是同班同學,她既然那麽想妳陪,那妳就抽點時間陪她去吧,就當是給我面子好了。”
  “但是……”
  “真的沒關系,我妹妹跑到通海我姑媽家那麽遠去打暑期工,就是不想我們幹涉她的生活。既然那麽遠妳們都能遇到,也算是緣分。天齊妳這個人的人品我還是放心的,我妹妹跟妳做朋友我還是很放心的,而且我相信妳也會把握好分寸的。”
  “但是……”
  “好了,就這樣吧,男子漢大丈夫這麽婆婆媽媽幹什麽?總之我妹妹拜托妳了,哎呀,好像沒電了,餵,餵,餵……嘟……嘟……”
  電話斷了,我把電話放到眼前,看了半天,才記起來罵壹聲,“靠,我還什麽都沒有說。”
  我剛罵完,就看到黎文慈笑瞇瞇地再次彈出來,“怎麽樣?跟我哥哥說些什麽呀?看妳們好像聊得挺開心的樣子。”
  我吞了口口水,說道:“還好。”
  黎文慈做出壹個可愛的表情,問我道:“那明天妳有沒有時間陪我去參加選秀啊?”
  “呃……時間就好像海綿裏的水,只要肯擠,總是有的,總是有的……”
  “那麽……明天早上八點在這裏見了哦。”


第二節 小展
  兩千零六年十月二日,當我跟著黎文慈來到《菊花盛開》劇組選秀的海洋飯店的時候。我才總算見識了什麽叫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這世上發明星夢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壹點吧,這要等,得他媽等到什麽時候啊?
  傻乎乎地站在那裏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黎文慈有些抱歉地對我說道:“天齊,妳坐在這裏陪我等也沒意思,不如妳也去填張表格去參加選秀吧。”
  “我也去?”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黎文慈壹眼,“我就是變性我也來不及啊。”
  “不是,除了女壹號,他們也招壹些配角的,喏,妳看,這是他們的宣傳小冊子。”黎文慈說著,把壹本紅色的小宣傳冊遞給我。
  我反正無聊就打開了看了看,裏面也就是些故事梗概,以及要選的角色之類。
  不看不知道,壹看還真是嚇壹跳,聽名字《菊花盛開》挺好的,怎麽故事這麽變態?
  這個故事梗概是這樣的——在九十年代的中國,有壹個鋼琴師,是個很帥很帥,帥到簡直逆天的長發帥哥。但是呢,很可惜的是,這個帥哥卻是個陽痿。陽痿了嘛,他自然就很憂郁。然後,他就憂郁地在全國各地四處行走,壹邊彈琴,壹邊憂郁。他本來就帥,就迷人,再加上他又憂郁,又會彈琴,於是就愈發地帥,迷人。壹路走去,自然是無數MM倒貼。這位帥哥壹路逢場作興,四處盜取MM的芳心,但是每次到關鍵時刻,都把赤裸裸的MM丟在床上,自己拿著她們的底褲離去。每次跑掉,他都會瘋狂飆車,壹邊飆車,壹邊大笑,笑到最後,就要把車停下來,然後很憂郁的哭泣。壹個赤裸裸的火辣美女躺在床上,能看不能吃,換妳妳比他還憂郁。
  雖然說這個劇情有點變態,但是到為止,還勉強算是符合邏輯。但是再後來,就顯得不符合邏輯了。這位帥哥有壹個美女演出助手,從電影開始就壹直跟著他,幫他聯系演出,安排生活,甚至包括幫她對付那些找上門來的MM。但是兩個人始終保持著壹定的距離,美女每次出場都是壹臉冷漠的樣子。
  他們兩個之間唯壹親密接觸的機會,就是男豬因為能看不能上而很憂郁的時候,助手就總是會不期然的出現,讓男豬靠在她懷裏沈沈地睡去。
  後來,他們來到了壹個城市,就像往常壹樣,陽痿,憂郁,勾引,哭泣,安息……但是在這個城市與從前的城市不同的是,這個有壹個逃學的中學生,他被男豬的帥和憂郁給迷住了,他深愛男豬。他親眼目睹男豬在這個城市裏,跟那些倒貼的女人調情。他妒火中燒,不過他還總算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咬牙切齒,目露兇光,什麽也沒有做。但是最後,當他看到男豬安祥地躺在女豬懷裏睡著的時候,他終於爆炸了。第二天晚上,他找了個機會,惡狠狠地把這個女豬給強奸了。
  事情剛完,男豬突然出現,這個變態少年在男豬面前痛苦地表白,然後自殺,此時天降大雨,男豬和女豬都悲痛欲絕,然後他們擁抱,熱吻,男豬突然谷底反彈,小弟弟驕傲揚起。男豬和女豬在屍體旁瘋狂行房,完!
  當看完整個故事梗概以後,我真是大汗淋漓,除了覺得變態之外,還是覺得變態。本來演這個男主角其實也不錯,但是偏偏是個陽痿,至於這個男二號,呵呵,誰要是演這個淒涼角色,那就真是衰到家了,那這輩子還用勾搭MM的?
  正當我在這裏看著這宣傳小冊子,贊嘆導演和編劇真是變態兼傻逼的時候,人群突然喧鬧起來,紛紛雜雜地嚷著,“韓蓉,韓蓉……”
  在人群對她瘋狂歡呼到達最頂峰的時候,我才懵然地擡起頭來,然後就發現她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在十幾個保安簇擁下的韓蓉,慢慢地將她的墨鏡取下,露出她那僅屬於我夢幻之中的天使面孔。當我如此之近地看著她的臉龐的時候,我不得不說上天對某些人總是特別眷顧的。雖然早已不再是豆蔻年華,但是青春卻如此之真實的停留在她那張讓億萬人癡迷的臉龐間,那般高雅明麗,如此脫盡鉛華。恍然間,我真有壹種感覺,那就是站在我身旁不遠處的這個女人,是壹個我早就認識的故舊,多年不見,驀然回首,我已經滄海桑田,她卻依然容顏不改。
  “餵,已經走了好久了。”過了好久,韓蓉進入考場內之後,黎文慈嘟著嘴巴,有些吃醋地在我面前揮揮手,對我說道。
  我這才從自我想象中的沈迷中醒轉過來,無意識地“哦”了壹聲。有過了壹會,我問道:“韓蓉也是這次的主考嗎?”
  “當然是了,聽說是因為她跟導演關系很好,又剛好旅行經過這裏,所以在這裏就客串壹下考官。”
  “哦,她還真有空,居然還有時間來旅行。”
  “這兩年來她事業不是很順利,接連三部電影票房都不好,很多影評人都說她快要完了。因為現在已經不流行溫婉可人的類型了,而她始終無法走出這種戲路,所以在走下坡路。我想應該是出來散散心吧。”
  我問道:“妳怎麽知道這麽多?”
  黎文慈反問我道:“虧妳還看起來像是人家fans的樣子,這種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妳都不知道的嗎?”
  我吐了吐舌頭,“我只是關心她的電影和寫真集,沒有關心這些八卦的愛好。”
  “好吧,算我八卦。怎麽樣,妳的偶像就在裏面,有沒有興趣再去近距離接觸壹下?只要報個名就可以了哦。”黎文慈說著,指了指報名處,“女主角大把人爭,男配角就不壹樣了,妳看,只要報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進去面試了。”
  “她不是面試女主角的嗎?關男配角什麽事?”
  “誒,剛好相反,因為只是礙著人情來客串壹下,所以她面試的是男配角。我收到風了,她在這裏只會待半個小時,然後就要走了。想要近距離接觸的話,可要抓緊機會了。”
  “這樣啊。”我咬著嘴角想了壹會,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好吧,那就去面試壹下好了,反正又不是死人。”
  說完,我就走到報名處,那人隨便給了我張表格,我也沒有管那麽多,三下五除二的就填好了,然後領了個號碼,就挨著黎文慈坐了下來。
  “七號,七勝八敗九遭殃,吉利號碼哦。”拿著我的號碼玩了壹陣之後,黎文慈又問道,“天齊,妳等壹下準備表演什麽?”
  “啊?這個……”我撓了撓腦袋,“我還真沒有想過。”
  “這怎麽行?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手足無措,那就太丟人了。”
  “對呵,那該怎麽辦呢?我確實不怎麽懂得演戲啊。”
  “嗯……”黎文慈想了壹陣,撫掌笑道,“我覺得妳根本不用演習,妳只需要在這些評委面前獨舞壹段,我想就足以征服那些考官了。”
  我頓時釋懷了,“囈,對呵,我差點忘了,舞蹈也是壹種表演啊……”
  我說著,趕緊站了起來,跑到洗手間裏,將手放在左手青龍戒上,輕聲道:“青龍無悔。”
  不多時,我便進入青龍戒之中,今天值班的人,是壹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他的長相堪稱猥瑣,五短身材。有沒有搞錯,這種人也會是泡妞高手,這也太假了吧?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聲壹般,這位猥瑣的青龍戒大佬笑笑道:“覺得不可思議是吧?但是,我告訴妳,我的名字叫做安揚,在這個青龍戒的壹百名泡妞高手裏,我的排名是第四位。本來,我的排名在前五位,是可以享有不用值班的豁免權的。但是我感受到有表演的機會出現,才會出現在妳的面前。”
  前四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青龍戒裏確實又真沒有誰騙過我。而且最重要的是,“表演,我聽妳的意思,妳對表演很有興趣?”
  “何止是興趣,我簡直是世上最偉大的表演大師,只不過從來沒有公開表演過而已。”
  “沒有公開表演的表演大師?”我笑了壹下,“妳還真逗。”
  “壹點也不逗,因為我的生活就是壹場表演。”安揚說著,很帶有回憶色彩地說道,“要不是因為後來為情所困,同時帶著壹個北歐公主和中東王妃私奔。說不定我死後,都不會有人知道我安揚多面間諜的身份。”
  “哇塞,有沒有這麽傳奇?”我說著,皺了皺眉,“誒,這臺詞怎麽那麽像《喜劇之王》裏的對白,妳不是抄的吧?”
  “抄的?”安揚看著我,笑了笑,“妳看著,我跟妳來壹段。”
  說著,安揚把手往自己臉上壹拂,他的臉頓時從剛才笑著的表情變成了壹副面如死灰的樣子,仿佛對生命已經完全厭倦,再也沒有活下去了的勇氣壹般。晶瑩的淚珠突然充盈了他整個眼眶,只在其中哀婉地蕩漾卻遲遲不肯掉落下來,更倍添這悲傷的氣氛,“我想,我是時候離開了……因為,我不允許自己傷害妳的幸福,盡管,我從來都相信我可以給妳最多的幸福……”
  三分鐘後,我淚如雨下了,我痛哭流涕,太感人了,太感人了,實在是太感人了。我只恨不得我變成壹女的,去撫慰這位雖然看起來有點猥瑣,但是細看其實也不是那麽礙眼的安揚,脆弱,敏感,單純,善良的心。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麽安揚可以在高手如雲的青龍戒裏排名第四位那麽高了,成功無僥幸,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安揚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又笑著問道:“怎麽樣?妳服不服?”
  我忙不叠地點頭,“服!服!我徹底地,完全地,五體投地的服了,今天這事就拜托老大妳了。”
  話音未落,那久違了的溫暖的感覺貫註滿自己的全身,我頓時有壹種非常強烈的不安感,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監視我,稍微行差踏錯,就要死亡葬身之地壹般,整個人都處於高度緊張當中。
  安揚這家夥果然是貨真價實的多面間諜啊。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外面有人喊,“八號,男配八號。”
  於是趕緊應道:“到。”
  當我走進考場,也就是壹個大約幾十平米的酒店房間的時候,看到韓蓉和兩個男人正隨意地坐在壹張桌子後面說著閑話。
  看到我進來,他旁邊的那個男人就說道:“楚天齊先生,妳能先說壹下妳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嗎?”
  “角色的理解?”本來跟安揚的靈魂融合之後,我是信心滿滿的,但是突然被他這麽壹問,不禁也楞了壹下,“什麽角色?”
  “就是妳應征的小展這個角色。”
  “小展?”
  啊?小展不就是那個暗戀帥哥暗戀到心理變態,爾後莫名其妙地對女豬施暴,再在暴雨之中表白,最後自殺身亡的那個超級變態中學逃學生麽?表格我也沒仔細看,那個發表的給我哪張我就填哪張,沒想到他居然給我了這張?我真是狂靠不止,彼其娘之啊!
  不過,這時候想這些也沒有用了,我惟有化悲憤為力量,應付眼前的局面。
  天可憐見,好在有安揚的靈魂幫忙,我將起先看的短短的幾百字的故事梗概回憶了壹下之後,便開始煞有介事地說道:“在此之前,因為我只看過幾百字的故事梗概,所以我對這個人物的理解可能會有偏頗之處,如果哪裏說錯了,還請見諒。”
  這番話客套完,韓蓉和兩個男考官點點頭後,我說道:“首先,從小展是個逃學生來講,我們可以想象他的家庭應該是不幸福的,大致是應該是缺乏親情的。其次,從小展從來不敢正面接觸男主角,只敢遠遠的看著,見到男主角與其他女人調情,心裏很嫉妒,但是卻不敢做任何事情這壹點來看,我們可以直到他其實是個很自閉和有些懦弱的人。而在故事裏,他也始終是自己獨自出現的,因此我們可以想象得到,他也是沒有什麽朋友的,這就是缺乏友情。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簡單地認為,小展對女主角的施暴,只是壹種對於她得到男主角的愛情而做的報復行為,那麽就顯得太膚淺了。”
  “在我看來,小展的這種行為,至少有三個層面的心理原因,第壹個原因,他痛恨自己懦弱無能的狀態,這不僅是沒有表白的勇氣和能力這麽簡單,而是壹種對生活和現實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壹直壓抑著他,使他倍感痛苦。而施暴這種行為,是絕對強勢而有力的,這可以極大的滿足他渴望成為強者的心理。”
  “第二個原因,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得到男主角之後,小展產生了厭棄心裏,他已經決定去死。但是,他可以很容易地決定去死,但是卻沒有勇氣去向男主角表白。因此,他選擇了施暴這種行為。他想要通過這種行為來清晰地表明自己的立場——那就是宣示他與這個女人是情敵,他要不顧壹切地破壞她,絕不與這個女人共存的立場。”
  “第三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小展對主角的情感是壹種將親情,愛情,友情混雜在壹起的復雜情感。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跟男主角發生過任何關系,甚至壹句話都沒有說過。但是在他的心裏,他實際上已經將這個男主角視為自己的父兄,戀人與摯友的混合體。而按照心理學上來講,當壹個人對另外壹個人的情感依戀到某種程度的時候,他會堅信對方也對自己懷有這種感情,只不過是深埋在自己心中,或者尚未發現而已。而小展正是懷著這種幻想和渴望壹直在等待著主角情感的蘇醒。但是,當他看到男主角安祥地躺在女主角的懷裏睡去的這壹刻,他所有的幻想在剎那間破滅了。在這壹刻,帶給他最大的痛苦,並不是對女主角的嫉妒,而是對於男主角背叛的憤怒。盡管男主角從來不曾與他發生關系,但是在小展的自我世界裏,他跟男主角是已經有了約定的。”
  說到這裏,我伸出手在空中揮了揮,對著那些已經聽得目瞪口呆,包括韓蓉在內的三位考官說道:“諸位,憤怒,面對自己情感寄托者的背叛的憤怒!這才是導致懦弱的小展擁有施暴勇氣的最重要原因。他的本意,實際上是更想毀滅男主角的,但是他做不到,他太愛男主角了。所以他只好遷怒於女主角,將所有的罪都推到女主角身上去。但是因為小展本身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完全將這股憤怒轉移到女主角身上去,所以最後,他將最多的憤怒轉嫁在自己身上。而他最後,也給了自己最深的懲罰,那就是自殺!完了。”
  我說完後,考場內壹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三位考官全都面色呆滯,再看看周邊的工作人員,也全都是壹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很顯然,他們被我侃暈了。
  好久之後,考場內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壹起鼓掌來。他們清醒過來之後看我的目光,全都是壹模壹樣,那就是分明在說:“靠,丫真能掰啊!”


第三節 是妳,是妳,就是妳
  當所有人呆滯了好壹段時間之後,我伸出右手略微向上揚了揚,禮貌地問道:“是不是可以繼續考試?”
  這時候,韓蓉旁邊的壹個男人才勉強收起丟臉的目瞪口呆的表情,咳嗽了壹聲,然後說道:“喔,當然可以,接下來的環節是表演。為了證實妳可以勝任這個角色,妳可以選擇任何壹部經典電影的片斷來進行表演,不知道妳打算表演什麽?”
  我略想了想,笑著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申請壹名演對手戲的演員。”
  男人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楚先生,我們恐怕無法滿足妳這個要求,因為我們這裏沒有準備這樣的演員。”
  我笑著歪了歪腦袋,然後說道:“妳旁邊不就坐著壹位最好的演員嗎?”
  “妳是說……”韓蓉旁邊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指著中間的韓蓉,用像剛才壹樣不可思議的表情面對著我。
  這時候,我完全拋棄剛才揮灑自如的樣子,略微有些拘束地把手交在身前,非常誠摯地望著韓蓉,“妳是我最大的偶像,我來參加這個應征,就是為了能夠多看妳壹眼。要是有機會跟妳演壹次對手戲的話,我想壹定會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回憶。”
  這番話說完,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情,又有幾分是假意。或者這就是做戲的最高境界了,那就是連自己都可以欺騙。這個安揚,怪不得長得那麽猥瑣,都有那麽多女人死在他手裏,又難過他最後會為情所困,為了兩個深愛的女人而搞得千年修行壹朝喪,這招七傷拳果然厲害。
  韓蓉先是有些驚訝地看了看身邊的兩個男人,又擡起頭看我,深黑的眼珠在眼眶裏左右遊移了幾下之後,她終於自顧點點頭,輕輕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好吧,我跟妳演。”
  韓蓉說著,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盡管已經融合了堪稱絕世泡妞高手的安揚的靈魂,但是當韓蓉站在我身邊,她身上那股特別的香水味道鉆入我鼻孔的時候,我還是禁不住壹陣心懷蕩漾。怎麽說都是這麽多年的偶像突然站在身邊,就算是耶穌附身,也不可能完全沒反應。
  為了掩飾自己的這種反應,我便笑著說道:“韓姐姐,妳身上的Moschino香水很棒。”
  我的話顯然讓韓蓉感到很驚訝,“妳也知道Moschino?”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妳身上這款是Moschino裏壹九九五年出的奧莉薇女香,香調是花果香。前味是佛手柑、小豆蔻,中味是巴格達睡蓮、牡丹、水仙、玫瑰、茉莉、野薔薇和紫羅蘭,後味是玉蘭花,鳶尾,香草,頓加豆,麝香以及琥珀。”
  OK,在這裏為各位不大懂香水的帥哥們普及壹下常識。所謂前味,就是在香水擦後十分鐘左右散發的香氣,中味是在擦後三十——四十分鐘才能顯現的香氣,後味則是需要三十分鐘至—小時的時間才能聞到的香氣。香水之所以會分前味,中味和後味,是因為每壹瓶香水都是由許多種不同的香料調配而成的。而不同的香料所需散發出來香氣的時間都不同,於是乎,每瓶香水就有了它獨特而豐富的前中後味的變化了!
  “妳對香水真的很專業哦。”韓蓉滿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簡直比我剛才大侃小展的心理狀態的時候還要驚訝。
  而我則是禮貌地笑了笑,“只是碰巧對這種香水比較熟而已。”
  我們倆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坐在桌子後面的兩個男人蒙著嘴巴咳嗽了幾聲。我這才記起來,現在不是完全的泡妞時間。而韓蓉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失態,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吐了吐舌頭,真不敢相信她三十幾歲年紀的女人,居然也會做這種可愛的動作。更要命的是,真的很可愛啊,簡直像足了十幾歲的小MM。
  跟那兩個男人吐完舌頭,韓蓉才轉過臉看著我,笑著問道:“妳想演什麽橋段?”
  在這壹瞬間,我腦子裏閃出了無數個經典的電影橋段,當然了,就和剛才的心理分析以及對香味的觸覺壹樣,這些橋段不會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安揚想出來的。
  壹會兒之後,我選中了其中壹個,“韓姐姐,不知道妳有沒有看過《蝴蝶夢》?”
  韓蓉點點頭,“當然看過,這是希區柯克的經典懸疑片,我看過很多次。這部電影講的是曼德利莊園的主人德文特先生的前妻麗貝卡是壹個表面善良溫柔,實際上心如蛇蠍,放蕩淫亂的女人。後來她自己得了晚期癌癥,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以死亡計報復德文特,讓德文特誤以為是自己殺死了她。害怕的德文特將麗貝卡的屍體藏在了小船的船艙中。這件事情在德文特的心中投下陰影,使他古怪、狂躁。以至於女主人公,也就是德文特所深愛的新任太太以為自己的丈夫還愛著前妻,壹直心存芥蒂。直到最後麗貝卡的屍體被發現,她的死亡計也真相大白,男女主人公終於重獲真誠之愛。”
  “嗯,我想裏演的場景,就是在藏著麗貝卡屍體的小船被發現後,德文特先生知道難逃罪責,獨自在海邊的小木屋裏呆坐。這時他的妻子找到了他,在難關面前,德文特先生終於對妻子坦誠相告的橋段。”我說著,看了看韓蓉,“不知道臺詞方面……”
  韓蓉自信地笑了笑,“這個橋段是整部戲裏的最精華部分,裏面的臺詞就算做不到壹字不差,但是八九成總是沒問題的。”
  “好,那我們開始。”我說著,轉身看了看那兩個男人,“可不可以幫忙喊聲action?”
  “action。”
  幾乎是在action聲響起的同時,我有壹種心臟被揪著的感覺,仿佛在瞬間便陷入了壹個可怕的夢境,壹個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的夢境。我的內心便感到了壹種從所未有的恐懼,那是壹種知道自己已經犯罪,並且即將被繩之以法的感覺。在恐懼的同時,我卻又有壹種長期被困擾之後,終於得到解脫的釋放感。兩種感覺相交在壹起,只讓我覺得疲憊和厭倦。而就在這時候,我擡起頭來,看見壹個女人站在我面前,我的眼睛和心靈告訴我,這就是我最愛的人,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麽值得我留戀和珍惜的話,那恐怕就是眼前這個人了。現在,我要告訴她真相,我殺死那個該死的蕩婦的真相,我用非常冷靜地語調對她說道:“我知道麗貝卡的屍體在哪兒……就躺在那船艙的地板上,沈在海底。”
  “妳怎麼知道的?”
  “因為,是我把它放在那裏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內心深處如釋重負,但是我的表情卻依然是平淡如昔,我看著對面這個女人的眼睛,我問她,“現在妳還能看著我的眼睛說妳愛我嗎?”
  她還沒有回答,我便已經絕望,也許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懷有過希望,我苦笑著低下頭,“妳看,我說對了吧,太晚了。”
  她撲上來,抓著我的手,大聲說道:“不,還不算晚!不要這樣說!我愛妳,勝過這世上的壹切。吻我吧,求求妳!”
  在這壹刻,我很感動,但是我知道這壹點意義也沒有,這只是壹個年輕女孩的壹時沖動而已,我經歷過那麽多事,我比她更了解她,這只是壹時沖動而已,所以我對她的回答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沒有用,太晚了。”
  “現在我們不能再失去對方,我們應該在壹起——永遠!沒有秘密,沒有隔閡。”
  我看到她的眼中充滿了熱情和希望,我知道她壹定在盼望著什麽。但是我什麽盼望也沒有,壹切都已經被揭穿,我的未來註定只有與牢獄為伴了,“不,我們也許只有幾個小時,幾天了。”
  “邁克西姆,為什麼妳以前不告訴我?”
  “我幾次差點兒告訴妳,可是我覺得妳對我不夠親密。”
  “我怎能和妳親密,當我知道妳還對呂蓓卡念念不忘?我怎能要求妳愛我,當我知道妳仍然愛著呂蓓卡?”
  她看起來激動極了,而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簡直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我皺起眉頭,“妳在說什麼?妳這是什麼意思?”
  “每次妳觸摸我的時候,我知道妳在拿我和呂蓓卡相比。每次妳看著我,和我說話,或者和我在花園裏散步的時候,我知道妳在想:我和呂蓓卡壹起做過這,還有這,是這樣嗎?是嗎?”
  真是瘋了,她竟然以為我會愛那個無恥的蕩婦,“妳以為我愛呂蓓卡?妳是那樣想的?”
  她看起來很想回答,她也許很想說點什麽,但是我根本沒有耐性等到她說話,在這壹剎那,我所有的憤怒都從我的身體裏噴泄出來,以至於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身體,而這壹切最終化成了我最終的三個字——“我恨她!”
  “cut!”坐在桌子後的兩個考官幾乎是跳起來同聲喊道。
  當到CUT這個單詞的時候,我的頭腦猛地壹震,有些辛苦地長長吐出壹口氣,就好像突然從壹場惡夢中驚醒壹般,心中在豁然開朗的同時,也深感心有余悸。我第壹次知道,演戲原來這麽累,簡直就好像靈魂在剎那間被魔鬼控制壹樣。
  等到我從這種可怕的感知中完全清醒過來,我看到了站在對面韓蓉,她用壹種幾乎是驚佩的眼神望著我,好久之後,才認真地點了點頭,“真是太棒了!”
  我暗自有些後怕地吞了口口水,心想,不關我的事,能夠把戲演到這個程度,也只有安揚那個變態了,不過,嘴上自然是假裝謙虛地說道:“謝謝,過獎了。”
  桌子後面的兩個考官其中壹個,這時候走到我身邊,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不用再選了,我就是這部戲的導演,我決定,小展這個角色就交給妳演了。”
  “小展?”我楞了壹下才反應過來,“啊……?”
  要我演那個沒有家庭溫暖,暗戀與自己同性的帥哥,整天沒事就玩跟蹤,最後還變態到在巷子裏強奸女主,然後在大雨中自己把自己幹掉的那個超級無敵少年猥瑣男?
  Are you crazy?這套戲上映的話,我以後泡MM不用指望不單說,說不定還會成為那些同誌網站和地下同誌雜誌的超級情人。到時候,沒事就會收到壹打壹打的帥哥們寄來的情書。走在大街上被男人暗送秋波,在酒吧裏喝酒會被男人摸屁股。天,光是想象壹下,我就要崩潰了。就算我楚天齊想要自絕於天下,我也不會選這麽殘忍的手段。
  這個導演還以為我這表情是驚喜,和藹地笑著安慰道:“不用這麽驚訝,妳的演技這麽高明,這個角色非妳莫屬。”
  韓蓉也跟著笑著點頭幫腔道:“是啊,我也覺得妳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角色。”
  韓蓉姐姐,妳怎麽說都是我的偶像,妳要我幹什麽我都願意,但是惟獨這個不行,我當即非常決然地搖頭,“對不起,我還是個學生,我恐怕沒有時間。”
  “這個完全沒有問題,我們劇組主要的戲份拍攝大部分都在西京,而跟妳有關的戲份,全部都在西京拍攝。我們劇組會盡量遷就妳的時間,不會影響妳的學業的。”
  “呃……”我皺了皺眉頭,他奶奶的怎麽拒絕他呢?
  “至於片酬方面我們也可以商量,二十萬以內,都是可以談的……而且這個小展雖然只是個配角,但是戲份相當的重,其實就是事實上的男二號。要是由妳來演繹的話,我相信整部戲會增色不少,到時候上映引起轟動,妳也就壹炮而紅了。”
  看來這個導演對我還真是看上眼了,而二十萬的數字,也確實讓我的腦子狠狠地叮咚了壹聲,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二十萬啊,實在是太誘人了,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但是我隨即想象,男人的情書,男人的秋波,男人摸我屁股的手。還是算了,兩百萬也不幹。鈔票誠可貴,性福價更高。
  “對不起,導演,實話實說,我……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這個角色。”我抱歉地摸了摸鼻子,說道。
  導演楞著眨了眨眼睛,“那妳又來應征?”
  “哦,是這樣,我是陪我的同學來裏應征女主角的。因為看到韓蓉姐姐來,很想近距離跟她接觸壹下,所以才會報名進來。”我解釋著,看了看韓蓉。韓蓉聽了我的話,對著我菀爾壹笑。這壹笑,害得小生的小心臟就像春天裏發情的青蛙壹般,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
  導演被我的話弄得壹時語滯,過了壹會,他又說道:“妳怎麽來的,都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妳確實是這個人選的最佳人選,我已經決定要妳了,妳想要什麽條件,我們都可以坐下來談。而且我敢以我二十年導演生涯的經驗向妳保證,這個角色絕對會讓妳壹炮而紅,妳要慎重考慮。”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推辭的話,那就顯得太不識相了,不過想要我答應,那也是不可能的,我於是只是模棱兩可地點點頭,“那好吧,我回去考慮壹下,想好了我就答復妳。”
  “好,這是我的名片。”導演說著,掏出他的名片遞給我,我接過他的名片,看了壹眼,也沒看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麽,就直接揣進了懷裏。反正我都不打算打給他,看那麽詳細幹嘛?
  其實,我真心想要名片的,是站在他旁邊的韓蓉的,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突然要人家的名片實在是太唐突了,所以最終還是沒敢開口。
  最後,我把電話留給了導演的助理,然後就滿懷遺憾地走出了面試間,走到走廊來繼續陪黎文慈等面試。壹直等到晚上六點多,才終於輪到黎文慈,這個時候,劇組卻宣布女主角已經確定,不用在選了,惹得那些排長隊的小MM們壹陣咆哮。但是終歸還是沒鬧出什麽結果來。
  我跟黎文慈也只能也壹個滿腹遺憾,壹個滿腹怏怏地踏上了回校的路上。
  在公車上,我們兩個人好久都沒說話,最後還是我覺得這樣好像有點尷尬,於是問道:“囈,妳怎麽不開車出來的?”
  黎文慈看了我壹眼,說道:“我不會開車。”
  我說:“那妳可以請個司機啊。”
  “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跟他們有什麽不同,我想過平凡的生活。”黎文慈把腿拿起來,抱在懷裏,看著車窗外的夕陽,說道。
  我笑了笑,“想當平凡的生活,那妳還去應征女主角?”
  黎文慈嘟了嘟嘴巴,說道:“切,當女明星不是每個普通女孩的夢想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妳這麽說也對的,不過妳還真是奇怪,妳老爸那麽有錢,隨便叫他丟幾千萬出來,不要說女主角,妳就是要拍自傳都沒有問題啦。何必還在這裏苦哈哈地跟人家擠長隊?”
  “但是那樣的話,就不是自己的生活了。”黎文慈說著,看著我,“我不想要成為我父親和哥哥的附屬品,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就算辛苦壹點,我也樂意。”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心裏想著,還真沒看出來,黎文慈還滿有性格的。
  接下來,我沒有跟黎文慈說話。我壹直在回味剛才跟韓蓉演對手戲,以及她在我面前的壹顰壹笑。在身處其中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有安揚的靈魂的關系,並不覺得有多了不起。等到現在這壹切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再望著車窗外的夕陽,我才突然意識到這是壹種多麽美麗的事情。
  現在想起來,在跟我演對手戲的時候的韓蓉,似乎也跟我在屏幕上所看到的她截然不同。這種不同,不是因為壹個是在熒幕前,壹個在眼前,而是壹種表演的不同,而是另外壹種不同,壹種以我的閱歷和知識量還不是很能說得清的不同。我只隱約覺得,這是壹種基於表演藝術的不同。
  正當我遐想到深處的時候,黎文慈突然問我道:“妳在想什麽?”
  我趕緊抽回神來,轉過臉,看著她說道,“怎麽這麽問?我什麽都沒有想,我在發呆啊。”
  “妳少來了,發呆不是這個樣子。”黎文慈說著,擺出壹個壹臉呆滯的模樣,“妳看,這才是發呆的樣子。”
  看到她這個表情,我不禁噗哧壹聲笑了起來,“妳真有表演天分,沒有選上女主角真是可惜了。”
  “那妳老實交待,妳到底在想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了。”我眨了眨眼睛,隨口說道,“我就是在想這個世界為什麽要那麽奇怪。像我這種平生夢想就是用有壹筆揮霍不盡的遺產的家夥,為什麽就偏偏生在尋常人家。妳這個想過普通生活的人,卻偏偏就生在大富之家呢?”
  黎文慈想了想,答道:“人嘛,沒有什麽就想要什麽吧。我想,凡是出生在太有錢家庭的孩子,都會有想過平凡生活的夢想吧。”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心想,“那可不壹定,別人我不敢說,妳哥哥錢不易就肯定沒有這個夢想。”


第四節 女人和香水
  從海洋飯店回來的第二天,我便按照青龍戒的規則,將安揚叫了出來,想問他壹些關於表演的問題。不是說我對演戲有什麽太大的興趣。而是因為他的那些表演方法在實際生活中,尤其是在MM面前,實在是很有用處。不是說我真的那麽壞,那麽喜歡去欺騙MM,在MM面前演戲。但是有時候,MM就是喜歡看表演,那也沒有辦法,這門技能我非掌握不可。不求掌握到安揚這種壹出鬼神驚的地步,但是起碼在需要的時候,要做到可以讓MM的情緒被我的表演所掌控才行。
  匍壹開始,安揚就開始跟我狂侃他的戲劇理論,“說到底,人生的壹切都是戲劇,就是表演……”
  安揚說得是唾沫飛濺,眉飛色舞,聽得我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他的理論簡直是我聞所未聞,聽所未聽,說是邪魔歪道也壹點都不過分。人家都說,壹個人在任何壹名技藝上造詣太深的話,就會走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我看這安揚就有點這意思。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理論雖然怪異到有點光怪陸離,但是我認真想起來,卻又覺得其實頗有幾分道理。聽得久了,竟也覺得如癡如醉,與從前那些青龍戒大佬們學習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壹時間覺得自己有了許多成長,也觸類旁通地明白了許多人生的道理。
  但是安揚的這些理論,畢竟是建立在他豐富地數十年人生閱歷基礎之上的,有許多關節處我依然還是不大明白。安揚說得興起,又見我始終不明白,便說道:“唉,讓我來跟妳現身說法吧。”
  說完,我便猛然感到壹陣頭頂溫暖,這安揚竟然又跟我靈魂融合了。這下嚇得我不輕,自言自語著說道:“囈?不是每周只能附身壹次的嗎?怎麽……?”
  這時候,我就聽到我心裏有個聲音說道:“我是排行前五位的BOSS級的靈魂,地位與其他的靈魂不同,我是不受每周壹次的時間限制的。”
  我壹聽,連忙問道:“妳的意思是,召喚妳是沒有任何時間限制的?對不對?”
  “錯!首先,我雖然是BOSS級的靈魂,但是我屬於青龍戒,所以妳依然擁有每周壹次的強制召喚的權力,每天壹次強制召喚咨詢的權力。在這個範圍內,不管我願不願意,妳都可以召喚我附身。但是在這個範圍之外,妳要再想跟我融合,或者想找我咨詢的話,就要看我個人的心情和意願了。我要是看妳順眼呢,我就可以答應妳,我要是看妳不順眼呢,我也可以不理妳。這……就是排行前五位的靈魂的特權了。”
  “哈哈哈,這個妳放心,我這個人人緣不錯的,相處久了,妳壹定會讓妳看我很順眼的。”我說著,得意地笑了笑,“以後可好了,什麽都不用學了。只要有問題,隨時召喚,哦,錯,是請妳這個BOSS級別的人物出來幫我處理問題不就行了?”
  我心裏那個聲音笑了笑,說道:“如果妳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那妳可就失算了。身為前五位的青龍戒靈魂,我五個存在的最重要的意義,可不是幫妳解決問題那麽簡單,而是要幫助妳成長。妳要記住,青龍戒只是輔助性的工具,妳不能對它形成依賴。不然的話,得到青龍戒就將從妳人生最大的幸運,變成妳人生最大的不幸了。所以,在往後的日子裏,我只會在妳幫助妳學習的時候,才會主動出現。當真的在遇到實質性的問題的時候,也就是任何涉及到與女生進行現實交往的事項的時候,除非是強制性召喚,否則妳不可能見到我們。那種只要有問題,就馬上找我們幫妳解決,或者馬上問我們該怎麽解決的想法,妳還是趁早拋掉吧。”
  “啊?”我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頭,“但是,大哥,青龍戒裏那麽多靈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技。我什麽都要學,我又不是超人,怎麽可能學得了那麽多?”
  “品酒,藝術鑒賞,音樂修養等等,這所有的技術,都是這裏每壹個人壹生的經驗,妳即使想要完全學通其中任何壹樣,恐怕都要花上大半輩子的時間。所以,我們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真的就是教給妳這些具體的技術,而是其他的更重要的東西。”
  “比這些更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什麽?”
  “對事物的敏感心。首先,妳要相信壹點,得到女人的身體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用錢。妳只要成為億萬富翁,很少有什麽女人的身體是得不到的。但是想要得到女人的心,只能依靠壹種東西,那就是對事物的敏感心。這世上任何壹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是權勢滔天,富貴逼人,還是窮賤卑微的人。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會有壹塊孤單的寂靜之地,那是他們放下所有的偽裝和防備,讓心靈棲息的地方。誰可以走到這塊寂靜之地,跟他們坦誠對話,誰就可以得到這個人的真心。而想要找到我說的那個地方,妳就必須對這個女人有最細膩和深刻的了解。”
  “懂得品酒也好,懂得音樂也好,懂得舞蹈也好,這壹切都只是手段。妳所做的這壹切,歸根到底,都是為了能夠更加深入地去了解壹個女人。而當壹個人,他擁有了敏感心之後,他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簡單的表象,比如壹個眼神,壹個動作,壹個微笑,就馬上大概感知壹個女人的內心究竟是什麽特質。要是擁有了這種特質,那麽上述那些技能都只不過是枝節而已,根本就不重要。即使妳什麽都不會,妳什麽都沒有,妳照樣可以輕易得到女人的心。”
  “這麽說的話,我豈不是白學了這麽多東西?”
  “那又不能這麽說,妳如果不先學習這些東西,妳怎麽會有機會接觸那麽多美女?不多多接觸,妳又怎麽能夠有機會培養起妳對女人的這種敏感心呢?”
  “我知道了,這就像畫畫壹樣。如果沒有最開始紮實的素描功底的話,那後面的寫意也就寫不出來了。”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妳現在沒有必要想那麽多,不能太懶,但是也沒有必要刻意去學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率性而為就行了。等到有壹天,妳所學的這些技能融會貫通,妳就將獲得敏感心了,任何壹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只要跟妳對視超過十分鐘,妳就能知道她最渴望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到那時,妳就是名副其實的情聖,而我們青龍戒的使命也就到頭了。”
  聽了安揚的這番話,我不由得口水流滿了整個胸膛,“哇,這也太誘人了壹點吧?”
  這幾天以來,學校已經開始上課,除了閑暇時能夠聆聽安揚那套稀奇古怪的戲劇即人生的理論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人那個人興奮的事情發生。本來,我還壹直擔心那個導演打電話來,花時間想了壹堆借口拒絕他。誰知道壹連好幾天,都沒有收到那個導演的電話。搞得我自己很不好意思地在心裏笑自己自作多情。
  誰知道,到了第五天,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開壹個,是壹個陌生號碼。我於是有些奇怪地接了起來,“餵,哪位?”
  結果電話那邊的回答,讓我震驚不已,“妳好,我是韓蓉,請問妳是楚天齊嗎?”
  當我聽到這個通常都是從音響裏聽到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的時候,簡直難以置信,差壹點就以為是別人的惡作劇。平靜了好壹陣之後,我才終於相信這個現實,韓蓉的聲音我熟悉之至,沒有人可以騙得過我。我深吸壹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道:“妳好,我是楚天齊。”
  “妳下午有課嗎?”
  下午?好像有《西方美術史》,不過去死好了,聽韓蓉這意思,似乎要邀請我幹點什麽。韓蓉姐姐叫到,不要說《西方美術史》,就算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我都敢不去。
  於是,我假裝想了壹陣,然後說道:“呃……好像沒有。”
  “我下午想請妳喝點東西,不知道妳有沒有時間?”
  我用力地捏了壹下拳頭,果然被我猜中,“當然……有,在哪裏?”
  “我對西京不是很熟,還是在海洋飯店的咖啡廳吧?下午三點鐘,方便嗎?”
  “沒問題。”
  “我讓人來接妳,還是妳自己過來?”
  “我自己來。”
  “好的,那麽就這樣了,下午見。”
  電話掛斷,然後壹向運動細胞不怎麽發達的我,竟然好像鬼神附體壹樣,騰空做了壹個後空翻。
  下午壹點,我就坐上了前往海洋飯店的公車。壹點半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海洋飯店,我看了看時間還有多。這才想起,第壹次跟韓蓉正式見面,似乎應該買點什麽禮物才像話。
  這是我長這麽大,第壹次來商場給女人買禮物,就連我老媽,我好像都還沒有正式送過什麽東西給她。唉,說到這裏,忍不住鄙視壹下自己,真是不孝啊。嗯,幹脆,也給我媽買點什麽好了。
  壹進商場,看了看琳瑯滿目的商品,我頓時有點傻眼了,我暈倒,買什麽好呢?想了壹會,我想起來韓蓉好像對香水特別感興趣。要說到香水安揚可是絕對的專家,叫他來幫忙挑壹下。
  我想著,便摸了摸青龍戒,把安揚召喚了出來,安揚壹出現,就老大不情願的,“餵,妳又怎麽了?難道現在的大學生課程都那麽疏松嗎?怎麽妳沒事就來煩我?剛睡壹會,妳又來了,跟妳說了多少次了,貪多嚼不爛,先把我交給妳的那些表演和香水的知識理解通再說。”
  “今天不是跟妳學習的,是想要妳幫我挑禮物的。”
  “挑禮物?妳要買什麽?”
  “買香水。”
  “香水?我不是教妳很多香水知識了嗎?”
  “是啊,但是怎麽說都不如妳造詣這麽高。我跟韓蓉怎麽說都是第壹次見面,挑禮物當然要慎重壹點。所以才找妳這個高手來幫忙啊。”
  “呃……這個好像有點違反原則喔,因為妳這已經涉及到跟女人的實際交往了,原則上說,我不能幫妳才對。”
  “哎呀,少來了,哪有那麽嚴重。找人參謀買禮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談不上妨礙我成長之類的吧。別廢話了,趕緊出來吧。”
  不多時,安揚附身到我身上之後,我便走到香水櫃臺旁邊。服務員笑著問道:“先生,妳買香水啊?”
  我點點頭,說:“是啊。”
  然後,我就根據安揚的意思,開始跟服務員拿壹下香水來看看。壹邊看,安揚還壹邊在我心裏嘮叨,“其實,現在真不是買香水的好時候,正常人的嗅覺在早晨和現在最為遲鈍了。買香水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傍晚。”
  “拜托,妳少說點廢話,就少點廢氣啦!我哪兒知道她會突然邀請我。”
  我們倆就這麽壹邊在心裏妳壹句我壹句地說著,壹邊選購著香水。過了好壹會,我看到賣香水的服務員,壹直很奇怪的看著我們,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壹直都低著頭自言自語,於是趕緊閉上嘴巴。
  大概十幾分鐘後,我終於決定買壹瓶MARINA DE BOURBON的香水。這種香水很貴氣,很適合貴華麗的成熟女性。韓蓉是大明星,高貴典雅,這種香水最合適不過了。
  我剛開始只買了壹瓶,但是想了壹會,又買了壹瓶,壹瓶送給韓蓉,另外壹瓶嘛,寄給江薇好了。這香水也挺適合她的,雖然說好了不再見面,但是寄份禮物總是無妨的吧。
  把香水買好之後,我又在商場給我媽媽買了壹份補品,再看看時間,兩點五十分。我於是趕緊離開商場,走到海洋飯店的咖啡廳。
  剛壹進咖啡廳,就看到韓蓉和壹個看起來像是她助理的女人正坐在靠裏面的壹張桌子旁。等到我快步走到她身邊,她便笑著擡頭看著我,笑道:“妳很有時間觀念嘛。”


第五節 遊說與反遊說
  “對不起,我沒有遲到吧?”
  我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機,想要看時間,韓蓉擡起頭,笑著擺了擺,“不用看了,時間剛剛好,所以我才稱贊妳有時間觀念。”
  “不管怎麽樣,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要讓妳等。”我說著,坐在了韓蓉對面。
  “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我的助理淑芬。”韓蓉先是對我說著,然後又轉過臉,指了指我,對她的助理說道,“這就是楚天齊了。”
  “妳好,sukiya提過妳好幾次,說妳是她見過最有戲感的人。”淑芬笑著對我點點頭,稱贊道。
  這是安揚的功勞,不是我,所以我也沒什麽好驕傲的,只是笑了笑,低頭去袋子裏拿送給韓蓉的香水。當我把手壹碰到這個禮物的時候,才響起韓蓉旁邊還有關淑芬。只有韓蓉的禮物,沒有淑芬的禮物,這豈不是顯得我太勢利了?而且,壹個男人和壹個女人的關系怎麽樣,有絕大程度上,深受她身邊人的影響。這個淑芬身為韓蓉的貼身助理,幾乎是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我可萬萬怠慢不得。這樣想著,我便索性壹下子把兩瓶MARINA DE BOURBON香水都拿了出來。反正商場裏有賣,等壹下回頭再給江薇買壹瓶就是了,最多就是錢該死咯,“第壹次見面,也不知道妳們兩位喜歡什麽,所以隨便買了壹點小禮物,希望妳不要嫌棄。”
  當接過香水的時候,韓蓉驚訝地說道:“妳怎麽知道我最喜歡的香水牌子,就是MARINA DE BOURBON?”
  “啊,真是這樣嗎?那就真是太好了,我只是覺得這種香水好像適合妳,所以就買來了。”我笑著說道。
  淑芬也是同樣驚訝,不過卻是另外壹種驚訝,“連我也有份嗎?”
  我笑著轉過臉,對她說道:“每次看電視,都會總是會看到妳站在韓蓉姐姐的身邊。上次應試也看到妳站在房間裏,我就猜妳跟韓蓉姐姐的關系壹定很好,因此也就給妳買了壹份。”
  “只是順便壹起買的啊?”淑芬嘟了嘟嘴,“不過,我喜歡的牌子不是這個喔?”
  妳知足吧妳,妳知不知道這瓶香水多少錢?我都心痛死了,妳丫還在嫌三嫌四,不要妳還給我,我還不樂意給妳呢。
  在心裏這樣罵著,我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對不起,淑芬姐姐。我看妳們天天在壹起,覺得妳們情同姐妹,所以就給妳也買了壹樣的。不如妳告訴我妳喜歡什麽牌子,我下次再多買壹種給妳啊。”
  聽到我這麽解釋,韓蓉便笑著打了淑芬壹下,“淑芬,妳怎麽老是那麽喜歡逗人?”
  這時候,淑芬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小弟弟,我跟妳開玩笑的,妳的禮物我不知道多喜歡。”
  把禮物收起來之後,韓蓉又說道:“上次面試的時候,我發現妳對香水好像很有研究的樣子,是這樣嗎?”
  “呃,香水啊,小時候曾經遇到過壹個做香水師的親戚,他的鼻子靈得很,無論是多麽細微的味道差別都可以聞得出來。那時候覺得很神奇,後來覺得他是香水師,所以對香水略微有點研究。”
  我撒謊的功力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已經到了張口就來,邏輯嚴密的地步了。
  “那……我考考妳。”韓蓉眨了眨眼睛,問道,“妳知道香水最初的時候是怎麽制作出來的嗎?”
  我在心裏暗嘆壹聲好彩,好在這幾天跟安揚研究得多,這個東西我恰好知道。我於是裝著想了壹陣之後,然後說道:“最古老的香水,產自埃及。不過那時候的香水還不能真正稱為香水,而只能稱為香油,主要是用來獻神上祭。埃及艷後克婁巴特拉奧就經常使用十五種不同氣味的香水和香油來洗澡,甚至還用香水來浸泡她的船帆。至於現代香水的制作,則是起源於法國,這種工藝被稱作enfleurage。具體做法,就是把脂肪在壹塊塊玻璃上抹均勻之後,再將這些玻璃塊放置在木制的框架上,周圍灑滿鮮花,花朵每天都要不停的更換,不能有點枯萎。這樣換了許多次後,等到這些脂肪顏色逐漸變深也漸漸飽和起來,便將它們從玻璃盤中移出倒在機器中攪動,攪碎後加入酒精,大約放置壹個禮拜,香味就幾乎轉移到了酒精中,再將這些酒精收集起來,便形成了香水的雛形。用這種方法可以制作出各種味道的香水,並可以將其中的幾種香精混合起來,在密封避光的地方保存壹年左右,幾種不同的香味就會變得合諧而穩定起來,這個儲存時間不能縮短,否則質量就得不到保證。在制作香水的過程中,最重要的壹步是加入穩定劑,它能夠使酒精減少揮發,在壹段相當長的時間內保持香味,在古代的時候,人們就開始用香貓香、麝香與龍涎香這三種昂貴的原料來作為穩定劑,直到現在,這三種定性劑仍然是很優秀、常用的香水配制原料。”
  我壹番話說下來,說得韓蓉和淑芬兩個人點頭不止,等到我說完,韓蓉便輕輕撫掌道:“真是太專業了,看來妳對香水真的是很有研究。妳知道嗎?我小時候真正的夢想,其實是想當壹個香水師。”
  我順口問道:“既然想當,那為什麽又沒有去當呢?”
  我的問題讓韓蓉的表情遲滯了壹下,過了壹會,她笑著聳了聳肩,“人生的事情,不是說妳想怎麽樣,就可以怎麽樣的。等妳再大些,妳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沒有繼續再問下去,不過我知道,韓蓉的心裏壹定有壹個關於香水師的故事,這點需要牢牢記在心裏,日後有機會壹定要把它套出來。只要能知道這個故事,我就可以更加了解和接近韓蓉了。
  仿佛是為了不想讓那過去的回憶繼續影響自己壹般,韓蓉輕輕拍了拍手,坐直身子,笑著抿了抿嘴,說道:“好了,我們談正事吧。”
  “正事?”我眨了眨眼睛,腦子裏馬上就想到是怎麽回事了。而韓蓉所說的話,也完全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這次來找妳,其實是受人所托。”
  我點點頭,“我知道,是胡南導演。”
  韓蓉笑了笑,繼續說道:“胡南導演的名字妳可能沒聽過,這是因為他比較偏好拍壹些比較另類的電影,所以壹直沒有拍什麽商業片,在國內並不是很出名。但是在歐美的藝術院線上,他的名聲還是很大的,在圈內的評價也很高,號稱是亞洲第壹才子。”
  聽到這裏,我不解地問道:“那他為什麽又會做出選秀這種商業炒作的行為?”
  韓蓉笑著攤開手,“這畢竟是壹個現實的世界,如果妳想要拍壹部真正高素質的電影,不止是壹個好導演就行的,妳要有好的布景,好的燈光,好的後期制作,而這些都是離不開錢的。胡南之所以這麽做,只不過是向商業的壹種妥協而已。他的戲太另類了,如果再不炒作壹下,他在商業上很難獲得成功,那樣的話,沒有人會願意投錢給他。這部片子投資雖然不大,但是怎麽說也有上千萬。”
  我點了點頭。
  “不過,妳放心,我跟胡南導演認識十幾年,他究竟有多少才華,我非常清楚。這部戲雖然會有很多商業手法,但是這都是在戲外的。在整部戲的創作過程,並不會受到什麽影響。這部片的女主角其實已經內定了,是壹個新人,但是我看過了,實力很不錯,很有靈氣的壹個姑娘。男主角方面,是特別邀請的壹個大明星,在全亞洲都是數壹數二的。按照正常情況,他壹個人的片酬,就幾乎可以把整部戲的預算抽空,但是他這次為了跟胡南導演合作,打開國際市場,而特別放低片酬參演。另外,從監制到企宣,美指,服化道方面全都是壹流的人才。總之這部戲的野心很大,它不止是胡南第壹部商業化運作的影片,而且他還希望借助這部片打入主流影展,獲得獎項。而我相信,如果妳也參演的話,這部戲有很大機會在嘎納,柏林這樣的主流影展上大獲成功。”
  我壹直仔細的聽著,壹句話沒說,心裏說道:“吹吧,吹吧,反正牛都是吹上天的。”
  說了這麽大壹會,韓蓉見我依然是壹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便問道:“怎麽?妳還是不動心嗎?”
  我笑著看了看韓蓉,搖了搖頭。
  “胡南導演真的很看重妳,所以這次才會特別請我來邀請妳。”韓蓉說著,看了看我,又加了壹句,“就算是幫我壹個忙,可以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真的感到很大壓力,再說不去就真的顯得不識擡舉了。
  “不如去吧?”我的腦子裏第壹次開始冒出這個念頭。這個念頭在我的腦子裏冒了很久之後,終究還是被我打下去了。原因有兩個,第壹是因為我實在不能忍受出演壹個這麽變態的角色。我不像安揚,我沒有演戲的癮,我想學表演,主要是為了想勾搭MM。但是出演這樣壹個角色,不成功倒好,要是這部戲真的大紅大紫,我以小展的形象深入人心,那恐怕在未來十年,都只能跟美女們姐妹相稱了,這我可受不了。第二,我仔細想了想,我畢竟不是普通人,而是青龍戒的主人。我現在不出名,沒人關註,青龍戒的秘密就很難被人發現。萬壹我真的壹不小心成了大名人,整天被雜誌圍追堵截,保不準哪天青龍戒的秘密就穿幫了,到時候,我就等著進解剖室吧。
  思前想後,想後思前之後,我還是很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韓蓉姐姐,妳話都說成這樣了,按理我不該推妳,但是……真是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辦法答應妳。”
  聽到我的回答,韓蓉的臉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不過她還是很理解地問道:“妳不願意做,我想妳壹定有自己的理由,方便告訴我為什麽嗎?我也好跟胡南交待。”
  理由?這個……那個……啊,對了,黎文慈那天在公車上說的話……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我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只是,從小到大,我的夢想就只有壹個,那就是只想做壹個平凡的人,過著平凡的生活,享受著平凡的幸福。我不想讓這部戲搞亂我的生活。”
  我的回答讓韓蓉和淑芬兩個人霎時間都楞了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答我。
  我不好意思地問道:“這個回答讓妳們很失望吧,是不是覺得我很沒有出息?”
  韓蓉搖了搖頭,“不會,是很了不起的夢想。”
  說完,她就低頭端起咖啡,拿著小調羹在杯子裏輕輕勺動,壹副出神的樣子,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壹般。
  這時候,我心裏想,韓蓉之所以見我,是因為這部戲。現在我拒絕了,以後就沒有見面的由頭了,不行,我得再想個什麽辦法。
  於是,我在想法子,韓蓉在出神,淑芬在發呆。在很長壹段的時間裏,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空間裏彌漫著壹層淡淡的幽靜的味道。
  大約四五分鐘之後,我終於想到了個辦法,於是說道:“雖然我沒有辦法親自來幫忙這部戲,不過我倒是有壹個更好的想法。我覺得如果這個想法能夠實現的話,那麽這部戲幾乎是百分之百會成功。”
  “哦?”我的話讓韓蓉從出神中醒轉過來,看著我,“妳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我這個想法就是,我覺得妳應該去出演這個女主角。”
  “我?”韓蓉指了指自己,連連搖手,“不行,不行,這個角色太硬,我沒有信心。”
  我很肯定地望著韓蓉,說道:“和妳剛好相反,我對妳充滿信心。”


第六節 啊?做大明星的表演老師?
  “謝謝妳的誇獎,但是我了解我自己。”韓蓉禮貌對我笑了笑,“對於我自己的演技,我還是心中有數的。我不算是壹個完全不會演戲的人,但是真正說到高超的演技,卻也談不上。在行內有所謂類型演員的說法,也就是某些演員因為自身長相,或者演技水平的限制,只有飾演某壹類角色才會容易被大眾接受。而我就是標準的類型演員,這些年來,我也有嘗試過壹些新鮮角色,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不瞞妳說,妳這話胡南也跟我說過,但是我沒有答應。因為身為這麽多年的好朋友,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他這部戲,這部戲對他太重要了。”
  我看韓蓉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沒有任何難過或者悲傷的痕跡,給我壹種不大放在心上的感覺,我於是有些奇怪地問道:“韓蓉姐姐,妳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還在意妳的演藝事業?”
  韓蓉笑著喝了口咖啡,然後說道:“怎麽說呢?剛入行的時候,我所想的其實跟現在的年輕女孩想得沒有區別,那就是想要當明星,大紅大紫。再加上那時候對這行很好奇,所以也算是有熱情,也會用心去鉆研演技。又剛好我很有運氣,因壹出道就參與了壹部好電影,所以就壹炮而紅了。但是紅了之後,見識了很多演藝圈裏的骯臟事情,對這個行業漸漸的也就沒什麽太高的熱情,對演戲也不是那麽感興趣了。雖然不管怎麽說,演了這麽多年,對演戲總還算是有些心得,但總的來說,我這十年來,對演戲幾乎從來沒有過真正的熱情。尤其是近些年,更是越來越有厭倦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實在不知道現在自己除了做演員,還能做什麽的話,我恐怕早就退休了。”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近幾年來妳沒有壹部戲紅的,原來是這樣。讓我想想,《菊花盛開》這部戲雖然劇情我個人是覺得有點變態,但是我這幾天跟安揚聊多了以後,我開始發現其實這部戲也不是那麽差。最起碼他劇情夠特別,給演員和導演很大的發揮空間。如果能夠掌控得好的話,確實很有可能成為壹步很特別的戲。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主角,跟韓蓉從前所飾演的角色截然不同,如果她能夠接演,而且獲得成功的話,對她的事業勢必會大有幫助。
  不如我現學現賣,用這幾天從安揚那裏學來的理論來勸勸她?好,就這麽辦。
  我在心裏這樣想完,便也端起壹口都沒有喝的咖啡,沒有加壹點糖,狠狠地喝了壹大口,苦苦的感覺讓我精神壹振,然後我端著咖啡,笑著問道:“韓蓉姐姐,能告訴我,妳覺得什麽是表演嗎?”
  我的問題讓韓蓉笑了壹下,她反問道:“怎麽,現在輪到妳考我了嗎?”
  我笑著點點頭,“就當是吧。”
  韓蓉笑著想了壹會,說道:“根據著作權法的敘述,表演的定義好像是通過演奏樂曲、上演劇本、朗誦詩詞等直接或者借助技術設備以聲音、表情、動作公開再現作品。”
  我搖了搖頭,“不要這種機械答案,要個人了解。”
  “個人理解啊?”韓蓉笑著托著腮幫子想了壹陣,然後說道,“那我覺得表演其實就是壹種偽裝,壹種作假。”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我就能夠了解妳為什麽對表演沒有興趣了。”
  韓蓉看了看我,說道:“聽妳的意思,妳好像對我的意見不大相同?”
  “嗯,略有不同。”
  “說說看。”
  我放下咖啡,說道:“事先聲明,我的觀點比較奇怪,也沒有任何書面的理論依據,妳要是覺得聽著覺得頭暈,就跟我說,我隨時中斷。”
  韓蓉笑著點了點頭,“沒問題,雖然認識不久,但是我已經習慣妳帶給我驚喜了。”
  “我不知道妳有沒有發現壹個現象,那就是我們所看到的那些原始民族,無論是印第安人,還是非洲人,他們都會很喜歡跳舞,而他們跳舞的時候,他們的姿勢和節奏,其實都在刻意的模仿大型動物。”
  韓蓉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壹圈,笑道:“嗯,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我覺得這種原始舞蹈大概就是人類最早的表演了。遠古的人類,對於各種自然現象,以及巨大的野獸都感到恐懼,而恐懼通常都是來自於無知的。最使我們感到害怕的,往往就是最神秘的東西。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接近和了解他。而模仿他,成為她,也是接近和了解的壹種方式。因此人類最早的表演,其實就是為了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而對自然界進行的模擬。”
  聽到我說到這裏,韓蓉和淑芬有些奇怪地笑著互看了壹眼,然後韓蓉說道:“妳的說法確實很奇特,我聞所未聞,不過也很有意思,妳繼續說,不用怕我們被嚇倒。”
  “我剛才之所以舉這個例子,其實只想說壹件事,那就是表演並不像我們所想的那麽單薄,那麽簡單。表演是人類對人生探索的壹種方式,表演是人類對自我內在的完善,表演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理解自己和別人的手段,表演是生命的表現形式。”
  韓蓉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我現在好像又回到了大學壹樣,妳現在的樣子好像我大學時候的邏輯學教授。”
  淑芬笑著補充道:“就是說,可能妳很清楚妳在說什麽,但是我們不是很清楚妳在說什麽。”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知道我在說什麽,我只是在背安揚那個變態所說的原話而已。看來這樣不行,我得換個通俗點的說法。
  “好吧,那我舉個簡單的例子,那就是表白。當壹個男人愛壹個女人,他想跟他在壹起,然後他選在她買菜的時候,突然抓住她的手說,我們在壹起吧?妳覺得他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除非這個女孩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否則必死無疑吧。”
  “嗯,那如果同樣是這個男孩,他先是帶她去看愛情電影,然後再帶她去海邊散步,在黃昏的時候,他站在沙灘上,抓著這個女孩的手,對她說,跟我們在壹起吧。那妳覺得成功機會多大?”
  “只要這個女孩子有點喜歡他,應該就有機會吧。”
  “對啊,妳看,同樣是這個男孩,又同樣是這個女孩,但是表白結果卻會不同。為什麽呢?就是因為前者不會表演,而後者會。我們愛壹個人,我們恨壹個人,我們都需要表達出來,這實際上就是表演。有的人愛壹個人壹分,可以表現出十分,有的人愛壹個人十分卻只能表現出壹分。而最後,往往得到對方的心的,總是前面那個只有壹分愛的人。為什麽呢?無非就是表演力的差距而已。所以說,表演絕對不偽裝和欺騙那麽簡單,表演是壹種表達力,表演不只是為了做假,更不只是為了欺騙,而是為了更好的表達,是為了獲得共鳴。表演不是浮誇,膚淺的東西,表演是可以深入內心的。”
  “再舉個例子,妳的朋友失戀,他跟妳講他很難過,他想死,我想多半人都不會感到難過,只會覺得好笑,會覺得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用不用搞得這麽嚴重。這不是說妳跟妳朋友關系不好,而是因為妳沒有辦法感同身受。而這個時候,如果妳真的哈哈大笑的話,那就完了,妳們兩個不用做朋友了。這個時候,妳不也需要表演嗎?所以說,表演是無處不在的東西,是不可逃避的。如果壹個人想要有壹個好的人生的話,他就必須學會表演。真正了不起的表演,不但會感染別人,同樣也會感染自己。真正偉大的表演,可以讓自己更用好方式的愛自己,愛別人,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所以,妳說妳厭倦表演,我覺得簡直沒有壹點道理。”
  我說完這壹番話之後,韓蓉的表情便壹直呆滯著,呆了好壹陣之後,她才搖著頭笑著說道:“妳的這些理論都是從哪裏學來的?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自己亂想的,可能有點亂,但是我想,應該還是有些地方是有道理的吧。”
  “嗯,確實,妳的這番話讓我大開眼界。”韓蓉說著,轉了轉眼珠子,“或許妳說得對,表演確實並不像我那麽簡單。表演不只是在熒幕上,生活其實也是壹場表演。我說厭倦表演,也確實顯得有點沒有道理。或許,我說厭倦表演,只是壹種逃避吧。”
  “對啊。”我笑著點頭,“只有壹種人會對表演失去興趣,那就是對生活失去興趣的人。因為說白了,生活本身其實就是表演。但是我看妳卻是壹個對生活很熱愛的人,我不相信妳真的對表演失去興趣。我想妳所失去興趣的,只是過去那種索然無味的生活。所以,我覺得妳現在應該要做的,不是放棄表演,而是展開全新的生活。而我相信,出演這部戲的女主角,對妳的新生活來說,絕對會是壹個好的開始。”
  這壹次,韓蓉沒有那麽快說話,她壹直把調羹在咖啡杯裏輕輕地攪動著,眼睛也壹直看著咖啡杯。好壹陣之後,她擡起頭,微微翹著嘴角,問我,“妳真的覺得我可以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天在片場跟妳演對手戲的時候,我就百分百地肯定,妳絕對行。”
  聽到這個,韓蓉便趕緊放下咖啡杯,略微有些興奮地說道:“說真的,那次面試妳,大概是我這幾年來,唯壹壹次覺得演戲是壹件很過癮的事。那次我真的演得很投入,因為妳實在是太能讓人入戲了。妳要是……”
  說到這裏,韓蓉有些惋惜地聳了聳肩,“雖然我很贊成妳過平淡的生活,但是我同時也覺得實在可惜了妳身上的表演才華。”
  我笑著答道:“我的表演才華雖然不會展現在熒幕上,但是會展現在我的人生裏,給我帶來美好的人生。所以從我個人來說,我倒壹點也不覺得浪費。”
  “這倒是真的。”韓蓉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她眨著眼睛深呼吸了壹口氣,“好吧,我決定聽取妳的意見,去跟胡南商量壹下,看看是不是由我來演出這個角色。”
  “太好了,我相信妳壹定會成功的。”
  我說著,壹時高興,甚至失態地伸手緊緊握住了韓蓉的手。(當然了,這個壹時高興,以至於失態,是在下的表演。)
  韓蓉並沒怪我失禮,而是笑著另壹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說道:“謝謝,不過,我要是真的出演這個角色的話,妳這個慫恿人可不能就這麽輕松地溜之大吉喔。”
  啊?不會是又要我演那個什麽小展吧?不要啊!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壹般,韓蓉笑著說道:“放心吧,不是叫妳演小展。”
  “那我還能做什麽?”我不解地問道。
  韓蓉不加思索地說道:“當然可以,妳可以當我的表演老師啊。”
  “我……表演老師?”可惜我不是眼鏡男,不然這時候壹定把眼鏡摔得粉碎。
  我壹個十八歲的小男生,給壹個演了數十部電影,在整個亞洲都享有聲名的巨星當表演老師?玄幻小說這麽寫,都會被人說成不符合邏輯啦!
  “對啊,妳的表演功力,那天面試,我已經領教了。今天又聽妳說了壹大通理論,奇怪是奇怪了點,不過也著實讓我長了見識。所以,無論是實際表演,還是表演理論,妳當我的表演老師,都完全夠格。再加上那天妳對小展這個角色的分析,就連胡南導演都贊不絕口,我想,妳對女主角容悅這個角色肯定也有著不同尋常的理解,這些可都是我最需要向妳請教的。”
  “這樣啊……”我在腦子裏想了想,我從安揚那裏偷來的半桶水,今天差不多全都倒了個幹凈,以後要是再教的話,那豈不是很容易露餡?不過,話說回來,我之所以這麽苦口婆心勸韓蓉接這部戲,不就是為了有個由頭,可以多多跟她見面嗎?現在韓蓉主動提出來,難道我還能拒絕不成?我有沒有這麽傻啊?唉,不管那麽多,先答應下來再說,就算要殺頭,也到時候再說吧。
  我心裏這麽想著,正要答應的時候,韓蓉又說道:“另外,除了想讓妳教我這些東西之外。其實我還希望妳這個表演老師做另壹件更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什麽事?”
  “帶我入戲。”
  “帶妳入戲?”
  “對,毫不誇張的說,我合作過那麽多男演員,但是能像妳這樣,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夠讓我進入角色的,還真是從所未有。所以如果妳有時間的話,我希望在每壹場關鍵戲拍攝之前,妳都能夠跟我私下排演壹下,帶我入戲,讓我找到戲感,更直觀的理解這個角色。不知道妳是否願意?”
  這樣啊?有點麻煩喔,要說幹教的話,以我的口才,再多背背安揚那廝教給我的東西,也許還勉強可以撐過去。但是實際表演這個東西的話……不過,說到關鍵戲,好像最關鍵的兩場戲,壹場是小展跟容悅的強奸戲,壹場是男主角跟容悅的雨中行房戲,這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就死吧。
  “好吧,我就暫且答應。不過事先聲明,我能力有限,如果到時候讓姐姐失望的話,妳可不要怪我才是。”
  韓蓉笑著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弟弟不要這麽說,對於這方面,姐姐可是放心地很。”
  不知不覺間,韓蓉與我之間已經是姐弟相稱了。
  哈,我突然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無限熱忱,世界真是美好啊!
  接下來我跟韓蓉再商量了壹些細節之後,已經差不多七點,我們三人便壹起共進晚餐。因為聊了幾個小時,彼此之間感覺熟悉了許多,吃飯的時候氣氛很是熱絡。除了韓蓉跟我說了很多她有趣的經歷以外,就連被韓蓉說成壹天沒有十句話的淑芬,在吃飯的時候,也跟我講了許多韓蓉的糗事。讓我了解了不少韓蓉的秘密。看來,壹瓶MARINA DE BOURBON果然沒有白費,雖然價錢高得我牙齒都癢,但是能夠籠絡住韓蓉身邊這個最近的人,他娘的,值!
  至於我自己,除了顯擺壹下我對酒類的認識以外,基本上沒有說什麽話。男人嘛,有時候裝壹下酷總是必要的。千穿萬穿,裝逼不穿,喔,對不起,太粗俗了,應該是千穿萬穿,裝酷不穿。
  吃完晚飯之後,韓蓉想要親自送我回學校,被我謝絕了。雖然讓大明星開車送回校,這也是很能滿足我虛榮心的壹件事,不過現在壹切剛開始,我不想把動靜鬧得太大。不然引來諸多註意,說不定也就會有諸多麻煩。我現在可是實在的很,虛名的,通通不要,實利的,通通拿下。我的目的是壹親我偶像的芳澤,至於其他,全都不在話下。
  走出海洋飯店,吹著迎面來的暖風,此時的心情頗有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的感覺啊。我也不急著回學校,沿著海洋飯店外面的大道,在路上隨便逛了起來。
  正當我壹邊哼著“歡樂的時間總是特別快,有夠時間講拜拜。”壹邊歡天喜地地在街上壓馬路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壹個聲音在叫道:“楚天齊,楚天齊。”
  我四周看了看,沒有人啊,就在我以為自己幻聽的時候,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楚天齊,楚天齊。”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聲音是從我的青龍戒傳來的,我於是趕緊把左手揣進口袋,然後靠電線桿上,裝著等人的樣子,進入到青龍戒裏去,迎面正看到安揚那猥瑣的面孔,“靠,妳丫瘋了,妳想讓我被拿去解剖啊?叫那麽大聲!”
  安揚不以為然地說道:“妳放心,我的聲音,只有妳才能夠聽到。”
  “喔,那還好點。”我略松了口氣,然後想起壹件事,又擡起頭來,“不對啊,青龍戒裏的靈魂都是老老實實等著我召喚,怎麽妳卻可以主動叫我,現在到底誰是主人啊?”
  安揚嘿嘿壹笑,“當然妳是主人了,不過我身為排名前五位的BOSS級靈魂,總是有點特權的嘛。”
  自從見到安揚以來,“我身為排名前五位的BOSS級靈魂”這句話就被他壹直掛在嘴邊,我都有聽得崩潰了,“妳們前五位的靈魂特權也忒多了點吧?唉,算了,少爺今天心情好,不跟妳計較,妳說吧,妳叫我幹嘛?”
  “沒什麽,我就是想跟妳問壹下關於當韓蓉表演老師的事,具體妳們倆是怎麽談的?她有沒有要求妳跟她排戲啊?”安揚說著話的時候,哈達子都快流下來了,“她要是沒有的話,妳壹定要跟她提啊。說真的,我實在太久沒有演戲了,我很樂意出面跟她排戲,尤其是最後那兩場……”
  “靠……”我真要罵這丫死性不改,突然眉頭壹皺,“不對啊,妳丫偷聽我跟韓蓉說話?”
  “身為前……”
  “妳有種把後面的五位兩個字給我說出來……”我是真發飆了,指著安揚,兇神惡煞地說道。
  “何必呢?”安揚拍了拍手,“我也只是想幫妳,順便過過戲癮而已。再說了,我雖然有偷聽的權力。但是唐風跟李小龍他們打麻將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我聽得也不是很清,妳沒必要這麽大反應啊。妳要真生氣,我以後不聽就是了。”
  “我當然生氣了,這次倒沒什麽,如果以後在我那個……”我沒有繼續往下說,我想聰明人都該明白我的意思。
  “這個妳放心,那種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聽的。演戲當然過癮,但是演活春宮的滋味就壹般了,這個我還是明白的。”
  “其他時候也不行。”
  “好,好,好,我答應妳,以後我再也不偷聽了,而且我也拖著其他四個,不讓他們聽。”安揚說到這裏,又腆著臉,說道,“那跟韓蓉排戲,尤其是最後那兩場關鍵戲的事?”
  “最後兩場?哪兩場?”
  “當然是小展痛苦地強暴女主角,以及男主角突然雄起,和女主角順利行房那場啊!”
  我聽到這句話,頓時目露兇光,“妳想死嗎?”
  “但是……讓妳演,妳也未必演得好啊!”
  “不是妳自己說的嗎?妳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我成長,這不正是讓我成長的好機會嗎?我現在是不會,但是這部戲也不是壹天兩天,大把時間讓妳教我,教到我會為止。”
  “這個……那個……”
  “要麽,妳老老實實教會我演這關鍵的兩場,其他的都讓妳出馬。要麽,大家壹拍兩散,我放棄韓蓉,妳壹場戲都沒份。”
  “那……好吧。”


第七節 烏蘭的禮物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春風得意的在下剛回到宿舍樓下,就看到坐在走道上的賈雨很不同尋常地笑瞇瞇地看著我。我剛好心情好,便靠在扶著扶梯,笑著問道:“老伯,幹嘛這麽賊眉鼠眼地笑著看著我啊?”
  “沒什麽,只是有點羨慕妳而已。”賈雨說著,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喝了壹口又說道,“壹看妳這春風滿面的樣子,我就知道妳肯定是捕獵回來。現在樓上又有壹只小動物自動闖到妳的槍下,唉,由不得我老頭子不羨慕啊?”
  “小動物?”我擡頭看了看樓上,“不會又是黎文慈吧?”
  “誒,妳別看黎文慈好像很文靜,但是我告訴妳,她可不是小動物。她的家世很恐怖的,妳跟她交往,可要壹百二十分的小心,要不然壹個不小心就把妳給吃了。”
  賈雨雖然是好心提醒,但我也不怎麽感激他,這些我早就知道啦,“那妳說的小動物是?”
  “喏。”賈雨指了指桌上登記表,我探過頭去壹看,上面寫著娟秀的“烏蘭”兩個字。
  “啊?她怎麽來了?”我楞了壹下,然後趕緊爬上樓去。身後賈雨還在那瞎嚷嚷,“按照規定,女生是不能上樓的。我可是給妳破例N回了,妳沒事也該給我送包煙孝敬孝敬才象話啊。”
  我沒理他,飛快地竄到宿舍去。還沒進門,就看到班裏那些性饑渴的雄性動物穿著整齊地,在我宿舍門外有意無意地晃來晃去。看到我出現,便全都圍了過來,亂七八糟的壹通廢話。
  “餵,是妳女朋友啊?”
  “哥們,真牛逼啊,警察都被妳泡到?”
  “妳女朋友真他媽的帥,我真想嫁給她啊。”
  “她還有姐妹不?親的,表的,堂的,都行。”
  “實在不行,阿姨什麽的,我也不介意啊。”
  我使出軍訓期間的軍體拳,左右開弓,東打西踢,才把這幫淫蕩的狂蜂浪蝶給趕走了,這才舒了口氣,走進寢室去。
  我們宿舍壹共是四個人,另外那兩位哥們尋常都是不落屋的,影子都見不到壹個。但是這時候,卻全都笑呵呵地坐在床鋪上,和張盛壹起待在房間裏,招待著坐在正中央的烏蘭。
  和在通海的時候壹樣,烏蘭又是壹身黑色警服。不過,這時候的她,並沒有我剛認識她時候的那種霸道和任性,頭發也比在通海的時候長了壹些,有了壹些短短的劉海,落在額前,竟然給人幾分羞澀和嫵媚的感覺。真不知道是少爺我的心態變了,還是烏蘭MM變了。
  “嗯哼,妳們這些色狼又在這裏騷擾美女。”站在門邊,我假裝咳嗽壹聲,說道。
  張盛第壹個跳起來說道:“天地良心,妳不知道我們剛才是多麽英勇奮戰,我們寢室才能幸保不失啊。”
  “就是,就是。”另外兩個室友也跟著起哄道。
  這時候,烏蘭笑著站了起來,“妳怎麽才回來?幹嘛去了?”
  “喔,我沒事去書店看看。”我隨口敷衍道。
  誰知道我剛說完,就聽到寢室裏另外三只雄性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壹聲,“切……”
  我蔑視地掃了他們壹圈,“挑,燕雀焉知鴻鵠之誌?”
  “是啊,是啊,妳最誌向遠大了,我們出去走走,妳繼續在這裏誌向遠大吧。”張盛說著站了起來,走到門外去,其他兩個同房見狀,也很識趣地跟著站了起來,走出去了。
  等到他們都走後,我轉過臉,看著烏蘭,笑道:“才壹個月不見,妳漂亮了很多哦。”
  烏蘭聽了我的話,眼睛壹睜,很認同地點點頭,“妳真有眼光,我也是這麽覺得。”
  “切……”我幾乎是本能地發出了跟剛才的同房們壹樣的聲音。
  烏蘭瞪了我壹眼,“怎麽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倒也不是,只不過妳做人也未免太實在了壹點。按照禮貌,妳這個時候該謙虛地說,有嗎?這樣才對啊。”
  “囈,這不是太虛偽了嗎?”
  “這不叫虛偽,這叫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不就是虛偽嗎?”
  暈倒,烏蘭就是烏蘭,骨子裏還是沒變的,認死理。我於是不再爭論這些無聊的話題,搖搖手說道,“嗨,不說這些了,妳什麽時候到的?”
  烏蘭答道:“六點鐘零四分剛下火車,到妳這裏差不多是七點三十三分。”
  我張大嘴巴,感嘆道:“哇咧,用不用這麽精確?”
  “那當然要了,我們是警察嘛。”烏蘭驕傲地揚揚頭,說道。
  我癟著嘴揮了揮手,“得了,得了,妳就別顯擺了,不過妳幹嘛不坐飛機?坐火車差不多要壹天壹夜喔,就算是臥鋪,也夠戧了。”
  “妳以為我出來旅遊的?我是來出差的。出差坐飛機,妳以為我是處長啊?”
  “出差?警察有什麽差好出的?”
  “廢話,我是刑警,不是辦公室文員,天天蹲在辦公室,怎麽抓犯人?”
  “喔,那倒也是,不過妳到西京來出什麽差?”
  “來查案咯。”
  “案?妳壹個通海刑警,妳千裏迢迢地跑到西京來查什麽案?”
  “通海有個人叫劉海山,我們懷疑他跟幾宗惡性刑事案件有關,所以到西京來搜集證據。”
  當聽到烏蘭所說的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劉海山?”
  烏蘭奇怪地看著我,“妳這麽驚訝幹嘛?難道妳認識他?”
  “當然沒有。”我強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我在通海的時候,有個很喜歡的女主播,她的丈夫我記得,好像也叫劉海山。”
  烏蘭努努嘴,“不就是他咯。”
  “啊?”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這個世界實在是奇妙得很,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到頭來,彎來繞去,我跟江薇再次發生關系,會是這樣壹種局面——她的丈夫犯案,我的朋友在追查他!
  呆了壹會,我又問道:“那他犯了什麽案?”
  烏蘭張開正要說,突然又閉了起來,做出個“噓”的樣子,“業務機密,不得泄漏。”
  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但是被烏蘭這壹句壹堵,我也就不好再問了,只能看了看她帶來的好幾個大袋子,問道:“這麽多袋子,都是什麽東西來的?”
  “都是給妳帶的啊。”烏蘭說著,錘了錘腰,“好多東西,把我可累壞了,等下要請我大吃壹頓才行。”
  “沒問題。”我呵呵笑了壹聲,走過去就要去看,“給我看看都是些什麽東西?”
  烏蘭壹下子把我的手擋開,“別動,別打翻蜜糖。”
  “蜜糖?”
  “對啊。”烏蘭說著,提出壹個藍色的袋子,“這就是幹媽托我給妳帶的蜜糖了。她說妳從小火氣重,多喝點蜜糖水,可以降火。至於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是妳老爸老媽叫我幫妳帶的。裏面什麽都有,妳的毛衣啦,被墊啊,毛毯啊,甚至於還有壹個小抱枕,哈,真沒看出來,妳原來睡覺也要抱著抱枕的啊?”
  我的臉刷得壹下紅了,“很早以前的事了,早就不用了,老爸老媽真是的,這些都是我放在家裏的東西,怎麽都讓妳提來了。”
  “妳還好意思說,妳媽說妳懶,懶得帶這麽多東西,本來想等些日子把這些寄給妳。剛好我該死,來這裏出差,他們就順便讓我該帶來了。”說到這裏,烏蘭把手伸到口袋裏,“哦,還有,我也有東西要給妳。”
  “妳也有東西給我?”我愕然地說道。
  “當然啊,要不然還不得被妳說我小氣啊,從通海來看妳,連禮物都不帶壹個。”說著,烏蘭已經把壹個東西掏了出來,它的主體是壹個約莫十厘米的鋼繩,壹頭卡著壹個十字型的小鋼圈,另外壹頭則墜子壹個銀白色的小墜子,看上去倒是滿別致的。
  我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啊?”
  烏蘭得意地笑了笑,“妳猜猜看。”
  我摸了摸下巴,說道:“不會是剔牙縫的吧?”
  烏蘭啐道:“我呸,妳以為妳是河馬啊?妳的牙縫有這麽寬?”
  “那又是的。”我撓了撓頭,笑道,“別賣關子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哈,猜不出來吧?別以為妳真有多聰明,我要是不告訴妳啊,妳就是猜到腦瓜子壞掉都猜不出來的。”烏蘭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小物什,終於說道,“當當當當,答案揭曉,正確答案是,這是壹個鑰匙扣。”
  “鑰匙扣?”我左看右看,怎麽也看著不像是個鑰匙扣。
  “看著不像是吧。”烏蘭笑了笑,把這小鋼繩的壹頭插進小鋼圈那頭,然後寧靜,“這下像是鑰匙扣了吧?”
  “啊,還真是滿別致的。”我笑著接過烏蘭的禮物,“謝謝妳的禮物,不過妳怎麽想到送給我鑰匙扣啊?”
  “沒什麽,在醫院的時候,拿手機的時候,總是帶了壹地的鑰匙出來,所以給妳買了個鑰匙扣,這樣以後就不會把鑰匙掉在地上了。怎麽樣?我實在吧?”
  看著烏蘭若無其事的笑容,不知道怎麽的,我的心裏有壹種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特別,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只知道很溫暖,很溫暖。
  “嗯,我很喜歡。”我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候,烏蘭看著我手裏的包,問道:“囈,妳怎麽也提著東西,是什麽來的?”
  “哦,正好,我給我老爸老媽買了點補品,妳回去的時候,順便給我帶回去啊。”我說著,把袋子裏的補品遞給烏蘭,烏蘭接過補品,看到包裏好像還有壹瓶香水,便又問道:“囈,怎麽還有壹瓶香水?看起來很名貴哦,送給誰的?”
  我幾乎是本能地想說,還能是誰,當然是給妳了,正打算明天跟我老爸老媽的禮物壹起送回去呢,沒想到這麽巧妳就來了。
  但是我終究還是將這些話鎖在肚子裏。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在烏蘭面前說謊話,會給我帶來很深的罪惡感。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在我跟烏蘭的交往中,能夠壹直保持這種坦誠。我未必能夠做到跟她說全部的真話,但是我希望我起碼可以做到,不對她說壹句假話,“幫朋友買的。”
  烏蘭並沒有意識到我內心裏的想法,她只是笑笑,稱贊道:“很不錯的香水哦,眼光不錯。”
  我問道:“怎麽,妳也喜歡香水麽?”
  烏蘭點點頭,“當然了,鮮花和香水,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
  “那明天妳有沒有空?我跟妳去挑香水,只要妳挑中了,不管多貴,我都送給妳。”
  “是不是真的?”烏蘭開心地笑著問道,“我可會當真的哦。”
  “沒問題,美女面前,我也不能太小氣不是?”
  “那好,明天我給妳電話。”
  “OK,我等妳電話。”我說著,開心地笑了笑,坦白說,我還是第壹次送禮送得這麽舒服,“烏蘭同學,壹路辛苦妳了,走吧,我跟張盛請妳出去吃夜宵,我跟妳說,我們西門的燒烤不錯的。”
  “妳別說,我還真餓了,對了,把阿雪和洛華也叫上吧,還有莫翰。我提著這麽多東西,都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他們,他們都不知道我來了。都是幾個熟人,好久不見了,壹起聚聚也好啊。”
  “好,我打個電話給楚洛華,讓她去聯絡吧,她幹這個最在行了。”我說著,撥通了楚洛華的電話,跟她說好了地點和時間。然後再打電話把張盛叫回來,三個人壹起走到西門去。
  走到西門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有人大聲向我們打招呼,轉過頭壹看,把我嚇了壹大跳,用不用那麽大陣仗啊?楚洛華,樓蘭雪,莫翰,黎文慈,錢不易,段名,段名的女朋友,還有壹個不認識的男人,壹下子殺過來八個人。不要錢的東西難道吃起來真那麽香?
  “餵,怎麽來這麽多人?存心宰我啊?”等到他們全都坐下,我借著去拿燒烤的機會,悄悄把楚洛華拉到壹邊,問道。
  楚洛華,“妳別冤枉我,妳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跟黎文慈剛好在排練學校迎新晚會。她是聽到我的電話,所以主動要來的。至於其他人,全都是阿雪喊過來的。”
  “樓蘭雪?”我轉過頭瞄了她壹眼,“這家夥怎麽那麽喜歡起哄啊?”
  “妳又不是不知道阿雪生性喜歡人多嘛。”
  “我看她是生性喜歡做中心的感覺。”
  楚洛華不屑地瞥了我壹眼,“切,妳不是壹樣嗎?”
  “我哪有?我那是木秀於林,想不出風頭都難。”
  “木秀於林,風必催之啊!”楚洛華說完這話,把燒烤拿好,重新回到人群裏,不再搭理我,我也只能訕訕地插著腰,繼續站在烤箱邊,等著老板把其他的烤好。
  這時候,黎文慈又悄悄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小心地輕聲問道:“這是妳女朋友嗎?”
  是別人我肯定壹口否認,但是是黎文慈的話,那又不同了,“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那就是啦,怪不得下午《西方美術史》看不到妳,原來是陪她去了。”黎文慈鼓起腮幫子,不滿地說道。
  我瞪了她壹眼,“真是莫名其妙,我陪她,妳吃哪門子醋?”
  “哼,我不會服輸的,只要妳們還沒有結婚,我就有機會。不,就算妳們結婚了,我也會努力爭取的。”
  黎文慈說著,還緊緊握了握拳頭,給自己鼓勁的樣子。面對她這個樣子,我真是壹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到底是什麽人啊?好在這時候錢不易走過來給我解圍,“小慈,又在煩阿齊啊。”
  黎文慈在我面前壹貫溫文爾雅,就算是生氣也頂多鼓鼓腮幫子,但是對她老哥,好像壹向都是兇神惡煞的,“關妳什麽事?”
  我趕緊壹把把錢不易拉過來,說道:“我跟妳哥正有要緊事要談,閑雜人等,壹律退避。”
  黎文慈看了看我,委屈地跺了跺腳,走開了。等到他走開,我才無奈地搖了搖頭,“錢師兄,不是我說妳,妳那麽有本事,身邊有那麽多少年才俊,拜托妳沒事給妳妹妹找壹個啦。她要是再這麽折騰下去,我說不定真愛上她,我跟妳說。”
  錢不易嘆了口氣,搖頭道:“呵呵,我也知道妳頭疼,我比妳還頭疼。我這個妹妹,從小就任性慣了的,做什麽事情都喜歡隨著自己的性子,不要說我,我爸都管不住他。至於男朋友,說實話,不用我介紹,主動追求她的就不少了。雖然說,多數是沖著我們的家世來,但是裏面也確實有幾個真心誠意,人品身世都壹流的,可惜她偏偏看不上眼。妳知道我這個妹妹選擇男朋友的第壹標準是什麽嗎?”
  “不會是要會吹薩克斯風吧?”我喝了口可樂,隨口說道。
  錢不易搖頭道:“不是,是絕對不能是有錢人。”
  好在可樂我已經喝到喉嚨裏去了,否則非得噴得燒烤師傅滿身都是,不過卻也把我嗆個半死,咳嗽了老半天之後,才說道:“妳妹妹果然不是凡人,選擇男朋友的條件都這麽驚世駭俗的。我只聽說有女人非有錢人不嫁,非窮人不嫁這個我倒是頭次聽說。”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凡事都喜歡顯得跟別人不壹樣。我想這是因為她年紀還小,腦子裏太多幻想,等到她稍微大壹點,應該就沒事了。”
  “但願她早點長大。正是遇到妳的好妹妹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被人喜歡也是壹件那麽痛苦的事情。”我說著,又笑了起來,“不過說起來,其實妳要幫我脫離苦海也容易得很。妳們家那麽有錢,妳隨便給我個三五千萬,我就成了小富豪了。這樣,我就自動跳出妳妹妹的挑選範圍外了。”
  “呵呵,妳倒是挺會想好事的,不要說妳,我還整天想著天上掉錢呢。”錢不易笑了笑,接著說道,“不過說真的,阿齊,妳想成為壹個有錢人嗎?”
  我看了錢不易壹眼,笑著說道:“這種問題不像是妳這種聰明人問出來的話哦,是問,這世上有誰不想成為有錢人嗎?”
  錢不易點點頭,“有啊,世上還是有些人視金錢如糞土的。”
  “也許吧,不過我知道我肯定不是這種人就對了。”
  錢不易笑盈盈地看著我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吃了壹串羊肉串,又頓了頓,然後說道:“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只要讓妳稍微犧牲壹下張盛,妳就可以得到壹大筆錢,比如就是妳剛才所說的三五千萬,那妳願不願意?”
  壹聽到這個,我臉上頓時就不那麽好看了,“是方天雄要妳跟我說這些的?”
  錢不易不屑地笑了笑,“他只不過是個小角色。”
  我直瞪瞪地看著他,“那妳是什麽意思?”
  “妳不要誤會,我沒有任何惡意,我只是提起這種假設。”錢不易看起來壹點也沒有受我的註視,和難看的臉色的影響。
  我於是問道:“那如果我問妳,假設妳只要稍微犧牲壹下妳父親,妳就可以得到壹大筆錢,比如三五千億,那妳願不願意?”
  錢不易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樂意之至。”
  看到我說不出話來的驚訝表情,錢不易輕輕地笑了笑,說道:“沒有必要這麽驚訝。如果我父親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壹定會很高興的,因為他會覺得他的兒子是個好商人。”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我沒話說了,如果必須像妳所說的這樣,才能有錢的話,那我寧願沒有錢。”
  說到這裏,三百串羊肉串剛好烤完,我付了錢,沒有管身邊的錢不易,轉身就要端到桌上去。這時候,錢不易拉住了我的手,“這個星期六,有幾個叔伯要來,商量讓我在家族實習的事情,我想妳跟我壹起去。”
  我問道:“我星期六很忙,我沒時間。”
  “我不是要妳跟我去玩,坦白說,我很欣賞妳,我想要妳做我第壹個實操項目的助手。如果這次做得好的話,我希望妳以後能夠壹直做我的助手。”
  “切,欣賞我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妳答應,那從明天開始,我會付給妳每個月三萬塊的薪水。”
  “三萬?”我看著錢不易,眼皮子完全不受控地眨個不停,“我想,我這個星期六其實也不是那麽忙。”


第八節 誰在吃醋?
  把羊肉串端回桌子上的時候,因為腦子裏壹直在想著錢不易為什麽要花那麽多錢請我,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坐在哪裏。壹不小心,壹屁股坐在了樓蘭雪身邊。
  我剛坐下,拿了根羊肉串,樓蘭雪便轉過臉,小聲地對我說道:“妳不是應該坐在烏蘭旁邊的嗎?”
  我開始還沒註意,認真壹看才發現樓蘭雪壹臉得意的樣子。我頓時明白樓蘭雪是什麽意思了,她還真以為我楚天齊離了她就活不下去了,我於是故作平淡地說道:“哦,腦子在想事情,坐錯位子了,對不起。”
  說著,我就站了起來,重新坐回烏蘭身邊。而我看到樓蘭雪這時候的臉上掛著壹層淡淡的失落,心裏不知道多高興。誰叫妳真以為自己好像是地球中心似的,沒了妳,地球還就不轉了?於是,跟烏蘭說話的情緒也就愈發高漲,其熱烈程度,簡直可以跟張盛對楚洛華的熱情相媲美。
  吃鬧了壹陣之後,便十壹點多了,大家也就算了。原本就我送烏蘭回賓館的,後來,樓蘭雪說她也要去,我也就隨她了。臨走,錢不易也提醒我不要忘記了星期六的約會,我自然點頭稱是。
  我們學校是在海珠區,烏蘭所住的賓館是在江北區,距離路程差不多半個小時。看得出來,烏蘭今晚挺高興的,喝得也稍微多了壹點,臉上通紅的,不過並沒有醉態。在的士上後座上,壹路都跟樓蘭雪很開心地聊著。我坐在駕駛座旁邊,偶爾插壹兩句打趣的話。
  半個小時後,烏蘭到了她所住的賓館,我和樓蘭雪把她送到門口,臨分別的時候,烏蘭笑著指了指我,“香水的事情可不要壹覺起來就忘了。”
  “放心吧,忘了銀行密碼都不會忘記這事的,早點睡吧,明天不要讓我看到妳的黑眼圈。”我說著,笑著幫她把門關上了。
  完了,我和樓蘭雪就走出賓館外,站在路邊等的士。這時候,樓蘭雪就問道:“妳跟烏蘭是不是……”
  “是啊。”我故意說道,“妳是不是吃醋了。”
  “切……我才沒有。”樓蘭雪別過臉去,“我只是覺得,烏蘭要是真交妳這種男朋友的話,將來肯定要吃很多虧。”
  “哈,吃醋就吃醋了,還在這裏裝模作樣。”我哈哈大笑道。
  樓蘭雪不耐地擺了擺手,“懶得理妳,妳這個自作多情的家夥。”
  這時候,的士剛好到了,我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打開車門,讓樓蘭雪先進去,然後我也坐謹的士後座。上了車,我腦子裏依然在想錢不易的事,現在想起來,才覺得答應他好像答應得有點唐突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要我做什麽,萬壹他要我做什麽違反我原則的事情那怎麽辦?不過,說實話,我這個人的原則少得可憐,應該沒什麽機會剛好被他撞上吧?再者說,就算是白紙黑字都可以反悔,何況只是口頭協定,真覺得不喜歡,到時候說不幹不就行了,難不成他還會殺了我啊?當然了,不管怎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回去找張盛多商量壹下再說。
  我腦子裏正想著這些事的時候,樓蘭雪又說道:“話說回來,烏蘭真是個好女孩子,妳跟她好像也滿襯的,雖然妳這人沒什麽安全感。”
  樓蘭雪的聲音很小,讓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我說話,我又在想事,所以沒有大聽得清楚,於是便問道:“餵,妳嘀嘀咕咕地說什麽呢?”
  “沒什麽。”樓蘭雪說著,轉過臉掃了我壹眼,又把腦袋轉過去,看著窗外西京的市景,看起來好像很有心事的樣子。
  “幹嘛?當詩人啊?壹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我笑著湊過去,打趣道。
  樓蘭雪沒理我,依然出神地看著車窗外。我見她沒反應,也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把腦袋收了回來,繼續想我的事情。
  又過了壹會,樓蘭雪轉過頭來,又問道:“楚天齊,妳真的跟烏蘭在壹起了嗎?”
  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樓蘭雪還在想這件事情,於是不由得失笑起來,“妳不要告訴我,妳剛才憂郁得跟個詩人壹樣,就是腦子裏在想這件事情。”
  “妳別管,妳先回答我,是不是?”樓蘭雪說著,認真地看著我。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跟烏蘭算不算在壹起,但是我知道我跟她的關系,就跟我跟妳的關系差不多,不知道這算不算在壹起?”
  “那妳剛才……”
  “我剛才什麽都沒說,我就說了是啊,我沒說是什麽,難道我們不可以是好朋友嗎?”我說著,得意地說道,“我說妳吃醋了吧,妳還非不承認,現在露餡了吧。”
  “得了吧妳,妳少臭美了,我只是覺得奇怪。烏蘭那麽好的女孩子,怎麽會看得上妳,又不是帥哥,又沒錢,又是個銼子。”樓蘭雪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之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仿佛有什麽東西失而復得壹般。
  我接腔道:“是啊,我不帥,又沒錢,又是個銼子,可是我偏偏就是有美女緣,我身邊的女孩個個都是美女,我人品就是這麽堅挺,怎麽著吧?”
  “妳就壹張嘴巴厲害,我懶得跟妳爭。”樓蘭雪說著,笑著別過腦袋。
  我於是又媚笑著湊了過去,“說認真的,阿雪,我們倆認識也有壹段日子了,妳給我交個底,我到底有沒有機會?”
  樓蘭雪笑著扭過頭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得意的說道:“天賦人權,人人平等,誰都有愛的權力。雖然我不愛妳,但是我是不能阻止妳愛我的。只不過,得了相思病,不要找我醫就是了。”
  “哈,還說我,我看妳才是天下第壹臭美。”
  “過獎了,我可全都是跟妳學的。”
  壹路上這麽笑鬧著,我們回到了學校,在把樓蘭雪送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樓蘭雪突然說道:“明天妳給烏蘭買香水,我也要壹瓶。”
  我笑著問道:“餵,憑什麽?”
  樓蘭雪理直氣壯地說道:“她是妳朋友,我也是妳朋友,她有,為什麽我沒有?”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好吧,算是我前世欠了妳的,給妳買,給妳買。”
  “小楚同學,妳知不知道多少人想送我禮物,我都不收呢,我能夠跟妳要禮物,是妳的榮幸,妳回去偷著樂吧。”樓蘭雪搭著我的肩膀,俏皮地說道。
  我壹把把她的手撞開,“得了吧妳,這份榮幸妳還是留給妳身邊那些蒼蠅吧,我才不希罕。”
  說著,轉過身,揚了揚手,“晚安了,上樓梯別摔到。”
  今天壹天可謂是勞碌奔波,回到宿舍,屁股壹碰著張盛的床鋪,就有大睡壹通的沖動。誰知道剛躺下,洗完澡的張盛就走進來了,壹把把我揪起來,開口就問,“老實交代,妳跟烏蘭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簡直要瘋了,“我靠,還有完沒完?今天晚上妳們壹個壹個都怎麽了?只不過是烏蘭出差,順路幫我帶點東西而已,都在瞎猜些什麽啊?那些女人也就算了,妳壹個大男人,怎麽也那麽八卦?”
  “這話不是我問的,我才沒心思問這些呢。”張盛說著,把水桶放下,“這話啊,是楚洛華讓我問妳的。”
  我打了個轉身,說道:“我跟烏蘭什麽關系,關她什麽事?真多事。”
  “妳別這麽說,人家這是關心妳,要換了別人,誰管妳這麽多閑事啊。”
  “是啊,是啊,妳們家楚洛華最好了,簡直是觀世音菩薩降世。”我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張盛也沒理我的搶白,壹屁股坐在我旁邊,問道:“嘿,說正事,吃東西的時候,我看到錢不易站在妳旁邊,跟妳說了老大壹陣,妳們都說些什麽呢?”
  “誒,這事我正想跟妳商量呢。”我仰過身,看著張盛說道。
  張盛擡頭看了看四周,說道:“那好啊,妳趕緊起來,我們到露臺說去。”
  我搖了搖頭,“哎喲,現在不成,妳給我十五分鐘,我這把老骨頭今天跑了壹天都快散架了,妳得讓我歇歇。”
  “哪有那麽嚴重?再累能比軍訓累?”張盛說著,二話不說,不理我的哭號,不理我的悲淒,惡狠狠地壹把把我拖了起來,壹路拖到宿舍兩個宿舍之間的大塊露臺上。
  席地而坐之後,張盛問道:“說吧,怎麽回事?”
  我用力晃了晃了腦袋,振作了壹下精神,然後把事情的來由跟張盛說了壹遍,問道:“妳怎麽說也是那個圈子裏的人,對他們比我熟,妳說這事有沒有蹊蹺?”
  張盛聽完以後,又仔細想了壹陣,“嗯……我覺得應該沒有什麽蹊蹺。依我看,應該是錢不易覺得妳這人聰明,又挺講義氣,而且也不貪財,所以想要用妳吧。”
  我湊上前去,問道:“怎麽說?”
  “首先,錢不易這個人的口碑還算不錯,起碼目前為止,沒聽說他做什麽恃強淩弱,為非作歹的事情。應該不會帶著妳去做什麽壞事。再者,錢家現在有錢得很,犯不著去做什麽偏門生意。就算有,也不會讓他的重要繼承人去親自經手。退壹萬步講,就算是真讓錢不易去經手,以錢不易的精明,也不可能讓妳這個剛剛進入的新人去參與這些事情。”
  我點點頭,“嗯,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
  “而最最重要的是,我實在想不出,妳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錢不易騙妳。”
  “靠……”我狠狠地錘了張盛壹下,“做人不用這麽坦白。”
  張盛笑了笑,把手搭在我肩上,說道:“放心吧,應該沒什麽事。真要有什麽事,還有兄弟我呢,我跟妳壹起扛。”
  我點點頭,“嗯,總之,現在多說無益,星期六去看了就知道了。”
  俗話說,光陰就是那個箭啊,壹眨眼就又是星期六了,錢不易跟我約的是晚上八點。
  碰巧的是,韓蓉也約我,不過約的是下午三點。為了避免狗仔隊的騷擾,她已經離開了海洋賓館,住進了劇組給她安排的壹棟別墅內。
  我三點到,到了之後,先是閑聊壹個小時,然後又給她講了差不多壹個小時的理論課。按照原計劃,還有壹個半小時的排演時間。不過,我跟她只排練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胡南就走進來了。
  他進來之後,看到我在裏面,壹點也不驚訝,而是笑著直接走到我的身邊,跟我握手寒暄,連連惋惜我不能參加他的劇組,同時也很感謝我願意勸說韓蓉參加他的劇組,也感謝我願意當她的表演老師。還說,有時間也要向我請教,總之都是些客氣話。
  跟我說完之後,他就對韓蓉說道:“蓉蓉,收拾壹下吧,晚上我們要出去吃飯。”
  聽到他喊韓蓉蓉蓉,再看到胡南和韓蓉之間交流時候的那種眼神,我的心裏不由得又有些不安,韓蓉跟胡南之間,不會……
  “啊?但是阿齊他……”韓蓉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我。
  我趕緊笑著搖手道:“沒關系,我今晚剛好還有個別的約會。”
  “哦?妳的約會在哪?”胡南轉身,問我。
  我答道:“在海珠區那邊。”
  胡南笑了笑,說道:“是嗎?真巧,我們也是在海珠區那邊,我們送妳壹程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路上還有點別的事情,玩得愉快。”
  說完,我跟韓蓉笑著點了點頭,便匆匆離開了韓蓉的別墅。
  從韓蓉的別墅出來,我的心裏始終有點不舒服。直到回到宿舍換了身衣服,然後稍微休息壹下,心裏才舒服壹點。然後,我才去找錢不易,坐他的車,前往天河大飯店。
  到了天河大飯店,來到裏面的雙子座包廂,當錢不易伸手把包廂的門推開,我迎面就看到兩個笑著的人坐在包廂內,他們正是胡南和韓蓉。


第九節 壹夜長大
  不止是我看到胡南和韓蓉坐在裏面感到驚訝,他們倆看到我出現的時候好像比我更驚訝。韓蓉更是微微站起來些,奇怪地問道:“阿齊妳怎麽來了?”
  他這麽壹問,除了我跟錢不易之外,在場的其他人都很詫異地打量著我跟韓蓉。
  錢不易奇怪地看了我壹眼之後,又笑著望向韓蓉,“怎麽?韓小姐也認識我這位老弟麽?”
  這時候,胡南接口道:“何止是認識?現在他還是韓蓉的表演老師呢。”
  “啊?”錢不易聽了他這話,壹時間嘴巴長得老大,好壹會之後,才笑著轉過頭來,望著我,說道,“妳竟然是大明星的表演老師?”
  不待我說話,胡南又接口道:“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楚先生是我從事這壹行以來,所見過最有才華的演員,他表演時的感染力,真是無人能及。我原本想邀請他做我新戲裏的重要角色,只可惜他對上熒幕沒有興趣。”
  錢不易笑著搖了搖頭,嘆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妳們兩位得好好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著,錢不易就帶著我坐在了飯桌旁。等到我跟胡南妳壹言我壹語,花了大約兩三分鐘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之後,錢不易才恍然大悟地大笑道:“弄了半天,又是我那好妹妹做的好事,阿齊,真是難為妳了。”
  其實,我此時根本沒有心情說話,眼睛有意無意的總是盯在胡南和韓蓉搭在壹起的手上。心裏不由得壹陣堵得慌的感覺,“怎麽又有男朋友的?難道我來來去去,就總是逃不出有夫之婦這個怪圈麽?”
  不過,這樣傻想了壹陣之後,我又覺得我這醋吃得毫無道理。韓蓉又不是十六歲的小女孩,怎麽說都三十多了,有個男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胡南在這裏選演員,她就剛好到這裏來旅行,還做挑選嘉賓,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而且她還為了他親自出面來邀請我加入劇組,他們之間的這種關系我早就該想到才對。說不定,類似的緋聞,報紙上早就登過八百回了,只是我這個棒槌從來不關心這些東西,所以才會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些,我也就只有趕緊調整自己的情緒,勉強打起精神,我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這麽說,小慈能夠讓我有機會認為胡大哥這樣有才華的大導演,和韓小姐這樣漂亮的大明星,我該感謝她才對。”
  錢不易笑著點點頭,“那倒是,那倒是。”
  而這時候,韓蓉卻笑著插了壹句,“阿齊,妳今天說話怎麽這麽客套?有點虛偽喔。”
  胡南聽了,也笑著點了點我,“就是,這不像妳。”
  我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再說什麽,心裏卻是無限感慨。
  我們幾個年輕人熱鬧地聊了這幾分鐘之後,錢不易才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頭,讓我壹起站了起來。然後,他便對坐在圓桌左邊的兩個老頭子說道:“周伯父,胡伯父,我給妳們介紹壹下,這位就是我的小師弟楚天齊,也是我的新任私人助理。”
  兩個老頭子看起來都很尊敬錢不易的樣子,當錢不易站起來向他們介紹我的時候,他們竟然也跟著壹起站了起來。聽到他介紹之後,也主動伸手過來跟我握手。
  “周伯父和胡伯父,壹個是運營大師,壹個是理財高手,是我父親生平最信任的手足,以後妳跟我壹樣,都要多多跟兩位伯父學習。”
  聽到錢不易這麽說,我自然是趕緊忙不叠地點頭行禮,“周伯父,胡伯父,還希望以後妳們多看著我點。”
  胡老頭和周老頭見我態度謙恭,都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嘴裏都說,“好說,好所。”
  彼此介紹完畢,坐下來之後,錢不易便對那位姓胡的老頭笑道:“胡伯父,胡大哥的事,妳總算是想通了吧。”
  胡老頭笑著看了看胡南,輕輕地搖頭兼擺手,“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自己的活法,我們老頭子管也沒用。我算是想通了,只要他高興,就隨他去吧。”
  胡南笑著插嘴道:“爸爸,妳要是能早些這麽想,我這些年就不用活得這麽累了。”
  錢不易又笑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胡大哥,倘若不是伯父壹直這麽反對妳從事電影,說不定妳就不會那麽發奮圖強,也就不會有今天這番成就了。”
  胡南笑著點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接下來,又是壹番討論胡南的閑談,兩個老頭,和錢不易,胡南都加入進去了,從他小時候的趣事,到他從影的電影,壹部部講開來。全場只有我跟韓蓉沒有說什麽話,我沒說話自然是沒話可說。而韓蓉雖然不說話,但是卻始終洋溢著壹臉幸福的笑容,纖纖玉手,也始終放在胡南的手心。
  聊了好壹陣之後,胡老頭才終於收束道:“哎呀,別顧著聊天了,咱們上菜吧,妳們幾個年輕人也該餓了。”
  菜,是早就點了好的,只等上而已。因此,胡老頭這麽壹說。壹直站在包廂裏服務的服務員就走出去傳菜進來。上菜之後,大家邊吃邊聊,不過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漫無邊際,而是開始直入正題了。
  我這時候也沒有什麽心情仔細聽,裝模作樣的咿咿哦哦地敷衍著。只是大概知道,錢氏家族這壹年壹共有四個人進入家族實習,而錢不易是其中壹個。他們每個人都將獲得五千萬的啟動資金,項目由他們自己選擇,壹共有壹年的操作期。壹年之後,家族將對他們操作的項目進行驗收,驗收壹共分四個方面,資產規模,持續成長性,利潤率以及最大成長可能性。前面三個都比較好理解,至於最大成長可能性,就是說妳這個項目最大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錢氏家族是中國傳統家族,族長就是家族的掌控人。不過,他們家族的內部管理相當開明和現代化。族長的繼承采取的不是血緣繼承,而是有能者居之。每壹個對家族貢獻高到壹定程度的人,都自動成為族長繼承候選人。而下壹任族長將通過家族大會,由他們中間選舉產生。這種開放的管理方式,確保了錢氏家族的競爭性和活力,但同時也正因為這個規定,錢不易不具有族長的天然繼承權。
  再者,因為錢不易年紀尚輕,只有二十壹歲,雖然通過種種表現,給諸多前輩形成了良好的印象,但是他並沒有在事實上給錢氏家族做出什麽貢獻,所以他現在只是壹名普通家族成員而已,並沒有躋身家族繼承候選人之列。
  壹年之後,錢不易就將大學畢業,他選擇在這壹年正式進軍家族事業。按照錢氏家族的慣例,凡是錢氏家族的成員,想要進入家族事業,就必須先進行壹年的家族實習,然後視妳的成就,決定妳在家族事業中的起點。可以說,這次家族實習關及錢不易未來在家族中的地位。因此,無論是錢本善還是錢不易自己,對這次實習都是十分在意的。所以錢本善才會特意派出自己的兩個得力助手來。
  “錢老先生說了,既然是家族實習,自然是壹視同仁,我們也不好插手幫忙。但是小易妳有什麽事情想要咨詢我們的,妳可以盡管找我們,我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我們這樣做,是不違反規則的,別的人也沒有什麽閑話好說。”周老頭說著,遞過來壹個公文包,“這裏面是幾個我們收集的案例,妳要是有時間,可以參考下,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盡管問我們。”
  錢不易說了聲有勞,然後便笑著把公文包接過來,遞給了我。然後,正事就此打住,他們又開始閑侃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飯局終於完了,我重新回到錢不易車上的時候,錢不易壹邊點車,壹邊問道:“怎麽了?我看妳好像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我晃了晃腦袋,說道。
  這時候,錢不易突然停下打火,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我,“餵,老弟,妳不會是對韓蓉……”
  我覺得以我現在跟錢不易的關系,不該騙他,但是也還沒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所以我沒有說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望著前面的馬路不說話。
  見我這個樣子,錢不易就把點火的手收了回來,放在檔位上,難以置信地笑著對我說道:“老弟,我真不知道該說妳什麽好。楚洛華,樓蘭雪,我妹妹,還有那個性感女刑警,現在又來個韓蓉,怎麽只要是個漂亮女人,就非得跟妳有點什麽關系呢?妳說我該說妳風流還是流氓呢?”
  “我不是風流,也不是流氓。”我別過頭看著錢不易難以置信的臉,說道,“首先,我鄭重聲明,我對妳妹妹什麽都沒有,現在我是受害者。然後,楚洛華是我親戚,樓蘭雪是大眾情人,烏蘭跟我是好朋友,至於韓蓉,她是胡南的女朋友,誰都不關我事。我跟她們的關系全都是純潔的。”
  “是啊,純潔,我了解,純潔的性關系嘛。”
  錢不易說著,大笑起來,我正要說什麽,他伸手搖了搖頭,“行了,妳不用解釋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妳能風流是妳的本事。不過,妳記住不要動我妹妹,還有不要耽誤了正事就是。”
  “知道了,我回去壹定把公文包裏的資料好好研究,然後再跟妳匯報的。”我看了看後座的公文包,說道。
  錢不易笑著搖搖頭,“這倒不用,這些東西我自己看就好了。”
  “哈,那妳要我這個助理幹什麽?”
  “我說真話,妳能不能不怪我?”錢不易轉頭看了我壹眼,征詢地問道。
  我看了看他,說道:“妳是老板,我哪敢怪妳?”
  “這包裏的文件,全都是胡伯父和周伯父給我做好的預備方案,我以後的實習方案很可能就從裏面選擇壹個來實施。這些方案都復雜得很,我就算給妳,妳也未必看得懂啊。”錢不易說著,又看了我壹眼,“呵呵,阿齊我知道妳聰明,也很有才華,但是妳的才華目前還不是在經營方面。要想真的能夠在經營上可以給我意見,妳還需要很長壹段時間的鍛煉啊。”
  “妳的話雖然說得直了點,不過倒也是真話。”我說著,嘖了壹聲,“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這麽幫不上妳的忙,那妳還請我幹什麽?”
  “我請妳自然有請妳的道理。”錢不易說著,撥著方向盤,拐了個彎,“這世上懂得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但是又聰明又可靠,在關鍵時刻可以信得過的人,卻是少得可憐呢。我有句話說出來妳不要笑我。”
  “說吧,我笑妳妳扣我工資。”
  “如果我現在有壹件事關我和我父親生死的事情必須托付給壹個人的話,那除了妳這個我認識沒幾天的師弟以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有沒有那麽悲涼?活了這麽多年,壹個信得過的兄弟都沒有嗎?”
  錢不易轉頭看了我壹眼,嘆了口氣,“人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是所謂的富貴人家裏的悲哀,也不是尋常人家所可以體會得到的。”
  “好了,別說得那麽恐怖,不然我會要求加工資的。”我看錢不易說話的時候,神色感傷,似乎是動了真情,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岔話道,“對了,妳剛才說妳的實習方案很可能就從公文包裏選擇?”
  “對啊,怎麽了?”
  “這麽說,公文包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參考案例,而根本就是做好供妳選擇的預案?”
  “沒錯啊。”
  “那……”我遲疑了壹下,到底還是問道,“這算不算作弊?”
  錢不易倒是壹點也不虛偽,毫不否認地直言道:“根本就是啊。”
  我楞了楞,“啊,那這對其他的實習人,豈不是很不公平?”
  我沒想到的是,我的話反倒讓錢不易也楞了壹下,然後他就大笑了起來,“公平?妳不會幼稚到還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公平吧?”
  錢不易笑完,見我依然耷拉著腦袋,不怎麽說話,便又問道:“阿齊,介不介意我問妳壹個問題?”
  我把手枕在頭腦袋,懶洋洋地說道:“妳即是我老板,又是我師兄,以後跟我說話就不要這麽客氣了,有什麽妳就說吧。”
  “如果讓妳得到韓蓉,那妳是不是能夠做到從今以後壹心壹意,又能不能做到跟她結婚生子,廝守壹生?”
  我轉過頭瞄了錢不易壹眼,“老大,我還有三個月才滿十九歲,妳現在跟我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啊?”
  “那不就是咯。”錢不易笑笑,“既然妳並沒有想過要跟韓蓉來個什麽驚世絕戀,不死不休,那妳又何必壹副如喪考批的樣子呢?雖然跟妳認識不大久,但是妳的性子我多少還是了解壹點,妳是想悠遊人生,左擁右抱,即享受到女人的好處,但是又不想被女人捆住,對吧?”
  “我想凡是男人都有這種想法吧?”
  “妳說得沒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只要有機會,這種日子每個男人都想過。但是如果想要做到這壹點,第壹要學會的就是放棄。”
  我眨了眨眼睛,“放棄?”
  “沒錯,世上美女千千萬,想要每壹個都得到,就是潘安再世,累到吐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男女交往中,想要真正過得灑脫,就必須懂得進退,千萬不可以有非得到不可的心理,壹旦有了這種心理,整件事情就變得沈重,就不好玩了。說俗氣壹點,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還是要講點緣分的,是妳的就是妳的,不是妳的就不是妳的。就算強求得來,也沒什麽意思。男人之所以追求女人,女人之所以誘惑男人,說到底,無非是為了彼此開心而已。要是到頭來,反而鬧得哭哭啼啼,淒淒切切的,那就落了下乘了。與其如此,那還不如退而有其次,做個朋友,豈不是瀟灑得多?”
  錢不易這壹番開解我並不完全贊同,但是也覺得他的話裏確有幾分道理,心下裏也舒服了很多,於是笑道:“錢師兄,聽妳這話,妳好像也是深諳其道啊。”
  錢不易笑了笑,說道:“我和妳壹樣,算不上什麽壞人,但是要說正人君子,也沒我的份。雖然我並不熱衷於追逐美女,但是從壹而終,癡情壹生這種東西也不適合我,我沒那麽正經。”
  “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飲食男女,飲食男女……”我見他如此坦誠,便笑著點頭道,心裏對他比先前又要多親近了幾分。我開始覺得,錢不易這個人心有城府,但是他對我還算是不錯的,最起碼,從壹開始到現在還沒有說什麽騙我的話。
  錢不易見我終於笑了起來,便笑了壹下,問道:“現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多謝錢師兄的開解。”
  錢不易笑著搖搖頭,說道:“韓蓉這事倒算不上什麽,只是妳要記住,妳在跟女人們遊戲的同時,女人們也很可能在遊戲妳。這年頭,誰也搞不清楚到底誰在遊戲誰。既然妳選擇了出來玩,那許多事情妳就要看開壹點的。什麽事情都那麽上心的話,到頭來,受傷的是妳自己。”
  錢不易剛開始說這話的時候,是壹臉的笑意,但是說到後來,卻又像剛才說到無人可信時壹樣,帶上了壹陣淡淡的憂傷。看到這裏,我終於忍不住問道:“錢師兄,妳肯定被什麽女人傷過吧?”
  錢不易眼睛直盯著前面的馬路,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眼睛輕輕地眨了壹下,好久之後,他才仿佛自我解嘲壹般地笑道:“沒有被女人傷過的男人是不會長大的。”
  我又瞧了瞧錢不易的樣子,半開玩笑地半認真地說道:“錢師兄,看妳的樣子,好像是已經長大了。”
  “是啊,套用壹首歌的名字,是壹夜長大。”錢不易說著,笑著輕輕壹點油門,汽車在空蕩蕩的西安大道上飛快地奔馳起來,快到好像簡直就要飛揚起來壹樣,而我知道,我身邊這位二十壹歲的青年才俊的心卻是沈淪著的。
  “難不成我楚天齊也會有被女人傷的壹天?”望著車窗外飛快閃過的路燈,我在心裏想。
  這天夜裏跟錢不易在車上聊了之後,我覺得我好像又學到了很多東西,仿佛對男女之間那種玄妙的關系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這壹晚之前,我對樓蘭雪的那種總是喜歡扮演大眾情人的心態,其實是不大喜歡的。只是為了不讓她更趾高氣揚,而故意表現得漠視。但是在第二天卡門俱樂部的投票聚會上,我又壹次面對樓蘭雪的眩目表演,起先的那種反感竟然淡了許多。在面對樓蘭雪肆無忌憚地展示她的魅力,用她無可爭議的絕頂美艷,宣布她對整個舞會的統治的時候,我也沒有了那種刻意忽視的感覺,而是表現得很自然。在樓蘭雪說話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也沒有刻意表現得與眾不同,尖酸刻薄,而是很真心地對她說:“妳今晚很漂亮。”以至於樓蘭雪當場就伸手摸我的額頭,問道:“妳是不是發燒了?怎麽突然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而我對韓蓉的心態,也改變了許多。在那次飯後,我第壹次應約去給她講課的時候,心裏還是禁不住有些不舒服。但是並沒有吃飯那天那麽強烈。再後來再見的時候,我的心態就愈來愈平和起來。
  “就當是多了壹個好朋友吧。”我心裏想。
  當我抱著這樣的心態跟韓蓉交往的時候,我發現那種壓抑和煩悶的感覺漸漸消失無蹤,從前那種輕松歡樂的感覺又重新來臨。日子就這樣緩緩地過去,壹天,兩天,壹周,兩周,上課,下課,跟張盛壹起去玩。偶爾烏蘭有空的時候,我會陪她去逛逛街,有時候樓蘭雪會壹起,有時候不會。
  總之,是很平靜的壹段時間,除了要給韓蓉上課,要給錢不易找點資料以外,這是我得到青龍戒以來最像正常人的壹段時間。
  然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緊接著這段平靜的時間,就是壹段堪稱轟轟烈烈的日子。


第十節 壹念天堂,壹念地獄(上)
  事情的轉折點,是兩千零六年十月三十壹日,這壹天剛好是烏蘭結束西京之行,返回通海的第二天。
  這天我的手機響起的時候,正是下午四點多,我當時正在這邊露天禮堂幫忙布置明天的迎新晚會的會場。我接起電話壹看,是壹個陌生的號碼,於是便本能地覺得仿佛要發生什麽事。因為自從得到青龍戒以來,似乎每次接到陌生號碼來電,都會發生點什麽事情。
  接起來壹聽,原來是淑芬打來的電話,“天齊,妳現在有時間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今天好像沒有約她上課吧?我於是問道:“今天似乎不是上課時間吧?”
  “不是上課……”淑芬遲疑了壹下,最後還是說道,“是sukiya發生了點事情,她現在很難過,壹整天都沒吃東西了。我怎麽勸都沒有用,sukiya她在這邊也沒有什麽朋友。我能夠想到的人,就只有妳了,不知道妳方不方便現在過來壹趟?”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電話裏不方便,妳過來我跟妳慢慢說吧。”
  “哦,那妳等我,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到。”我說著,跟旁邊的人說了壹聲,然後就攔了輛的士,前往的韓蓉所住的別墅。
  壹按別墅的門鈴,淑芬就趕緊把門打開,等我進到壹樓大廳,就看到淑芬正坐在廳裏等,我趕緊壹步走上前去,問道,“怎麽回事?”
  淑芬站起來,看著我,欲言又止,壹副為難的模樣,看得我都急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淑芬被我逼得滿臉通紅,最後終於憋出壹句,“原來胡南是個同性戀。”
  我根本沒有做好任何思想準備,突然被這麽硬邦邦的壹句砸過來,頓時有點發暈,“妳……妳說什麽?胡南是個同性戀?”
  “對。”淑芬耷拉著的腦袋輕輕點了點,臉上寫滿了沮喪,仿佛同性戀的不是韓蓉的男朋友,而是她的男朋友。由此可見,她跟韓蓉確實情同姐妹。
  “妳等壹下。”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在屋子裏轉著圈,“妳讓我先把腦筋轉過來。”
  淑芬在我身邊手足無措地說道:“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這話是他親口跟我們說的。而且他還決定今年聖誕節,跟他那個德國男友在美國註冊結婚。”
  “妳先等壹下,韓蓉跟胡南認識多久了?”
  淑芬想了想,說道:“sukiya認識胡南的時候,是在英國,那時候他在英國學戲劇……差不多十三年了。”
  我不敢相信地搖頭道:“十三年?妳們認識他十三年,居然直到現在才知道他是個同性戀?誇不誇張了點啊?”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這十幾年來,每年他都會有幾個月突然不見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也沒有任何人跟著他。每次他回來,都只說自己是出去采風,我們也沒有人懷疑過。直到現在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幾個月他都是出去跟他的男友過二人世界。”
  我又反問道:“既然他是同性戀,那他為什麽要和韓蓉交往呢?”
  “當年不是現在,我們這裏不是歐美,當初我們圈內對這些東西還是很忌諱的,要是被人家知道他的性取向,他在這行很難發展的。而且胡南的父親為人很古板,根本就接受不了這些東西。他想去拍電影都千方百計阻攔,更何況他是要去跟壹個男人結婚呢?”
  “OK,就算妳說得全對,那為什麽胡南又會突然跑過來說他是同性戀呢?”
  “現在胡南地位已經基本確立,行內對這種東西的接受度也比較高,最重要的是,他的男友已經無法再忍耐這種地下感情了,揚言再這麽下去就要跟他分手。胡南很愛他的男朋友,所以昨天晚上他已經跟他的父親攤牌了,今天他就是來跟sukiya攤牌的。”
  聽到這裏,我真是有些苦笑不得了,這也太他媽戲劇化了。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胡南會那麽想拍《菊花盛開》,又為什麽會那麽在意小展這個角色了,鬧了半天,他自己就是那個小展啊。在心裏苦笑了壹陣,我轉過頭問道:“那sukiya現在是不是很傷心?”
  “那還用說?”淑芬生氣地嘟了嘟嘴巴,“輸給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輸給壹個男人,是人都會傷心啦。”
  我深呼吸了壹口氣,問道:“她人現在在哪?”
  “在樓上臥室裏。”
  “好,那我上去看看她。”我說著,順著樓梯來到樓上。
  走到臥室門邊,我看到門是虛掩著的,輕輕壹推,門便打開了,韓蓉正趴在白色的大床上輕聲地飲泣著。在她身旁,是壹個大大的箱子,裏面裝滿了衣服。
  我站在門邊看了壹陣,見裏面沒什麽反應,便輕聲走到她身邊,然後坐在她的床上。當韓蓉感覺到有人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回頭看了我壹眼,見是我,便什麽也沒說,繼續趴在床上。
  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過了壹會,我看到桌上有個蘋果,於是站了起來,找了把水果刀,削起蘋果來。等到蘋果削完了,我便伸手碰了碰韓蓉,“上吊也要喘口氣,哭也要力氣,吃個蘋果再繼續哭吧?”
  韓蓉趴在床上壹動不動,我見狀,便說道:“妳不吃啊,那我吃了。”
  我正要吃的時候,韓蓉卻突然蹦了起來,壹把把我的蘋果搶了過去,“誰說我不吃?我當然要吃。為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餓死,壹點也不值得。”
  “對啊,壹點也不值得。”我笑著應和道。


第十節 壹念天堂,壹念地獄(下)
  韓蓉搶過蘋果,塞在嘴巴裏,惡狠狠地咬了壹大口,然後又嘎崩嘎崩地猛咬,這樣子瞧起來壹點也不像是在吃蘋果,倒更像是狼外婆在咬骨頭。惡狠狠地吃了幾大口之後,韓蓉又壹把把蘋果扔在地上,然後撲在床上,就哇哇大哭了起來。看得壹旁的我是完全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道做什麽才好,也只能傻乎乎地坐在壹旁,靜靜地陪著她哭就是了。
  又哭了約莫十幾分鐘之後,韓蓉突然抽泣著問道:“妳怎麽都不安慰我的?”
  “啊?”我楞了壹下,心想這時候怎麽安慰都是沒用的,最重要是要搞活氣氛,要把她這種悲傷的情緒給轉移掉,於是我便故意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安慰妳?”
  “妳來這裏不就是為了安慰我的嗎?”韓蓉又問道。
  “其實……都沒有什麽好安慰的?”我說著,摸了摸鼻子,“要麽馬上去死,讓胡南內疚壹輩子,要麽就好好活下去,在這裏哭得稀裏嘩啦的,除了活躍新陳代謝,有助於清理體內毒素以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好處。這個道理,我想妳應該明白啊。”
  韓蓉聽了我的話,坐了起來,靠在床上,用手抹了壹把眼淚,然後壹邊抽泣著,壹邊問道:“妳就是這樣安慰人的嗎?”
  “沒有,我只不過是直話直說而已啊。”我看了看韓蓉,然後又說道,“妳看看妳,哭了這麽久還沒有眼袋,皮膚依然那麽光滑。像妳這麽美的女人,打開窗戶,全世界的男人都隨便妳挑,妳有什麽好難過的?”
  “但是我愛他。我跟他認識了整整十三年,我等他等了整整十年,他現在說走就走,我難過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聳了聳肩,“還是那句話,要是真活得生不如死,那就早點去死好了。要是舍不得死,那就好好活著。現在錯的人是他,又不是妳,該痛哭流涕的是他,妳沒事幹嘛折騰自己呢?”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同性戀。”這時候,韓蓉居然還會替胡南辯解,這真是讓我無話可說了。處於愛情中的女人,果然是盲目的。
  “就算他不是同性戀,這種男人也不值得妳為他哭。壹個男人,只要有哪怕那麽壹丁點的責任心,也不至於讓壹個喜歡他的女人等他十年啦。十年喔,妳以為是十天?抗戰都只有八年啊。”
  “妳還說。”韓蓉說著,又撲在床上,大聲哭起來。
  看到她這個模樣,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哪裏像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分明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女生嘛。
  “好吧,妳慢慢哭,註意不要有眼袋就是了,我到旁邊看會書,妳有事叫我。”我說著,真的走到壹旁,找了本書看了起來。不要以為我是在發神經,也不要覺得我沒有人性,其實我這招全是跟青龍戒裏面的大佬學的,這裏面可大有學問。
  不知道妳們有沒有過這樣的經驗,當壹個小孩子摔在地上的時候,只要看到旁邊有大人,他壹般都會哇哇大哭。大人越是哄,他越是哭得起勁,但是如果妳對他不理不睬,哭了壹會,他就覺得沒勁,自動自覺地爬起來,四處張望了。其實這個現象,不止是在小孩身上,在大人身上也是壹樣的。壹個人真的難過的時候,尤其是女人失戀的時候,溫言勸慰根本壹點用都沒有,只會讓她們覺得真的很可憐,加強她們的自憐感,然後就更加覺得難過了。而如果妳采取不理不睬的態度,她難過久了,反而會覺得疲倦,難過起來也就沒那麽起勁了。
  果然,沒有過多久,韓蓉便停止了哭聲,從趴變成仰臥,再然後便靠在床上,癡癡地望著窗外。而我自始至終都在很認真地研讀壹本由壹個法國女人弗郎索瓦絲·薩岡寫的小說,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妳好,憂愁》,妳別說,在這種情致下讀這書,發現這種還真不錯,書裏的男女主角第壹次相見就互相傾訴愛意,真過癮啊。在這個過程中,淑芬有幾次想進來,都給我示意退了出去。其中八點多的那次,我走到外面,跟淑芬講了壹下我今晚打算實施的計劃。因為這計劃聽起來似乎有點匪夷所思,驚世駭俗,所以淑芬方面聽了是連連搖手。後來經我三寸不爛之舌壹通遊說之後,她才終於勉強答應,自己出去打電話聯絡安全事宜了。
  於是,在這個房間裏,我跟韓蓉就這麽靜靜地相處,或者更恰當地說,對峙了差不多六個小時以後,我看了看表,已經快十壹點了。這時候,我站了起來,把書放回書架,然後走到韓蓉身邊,牽著她的手,說道:“好了,我陪了妳六個小時,現在輪到妳陪我了。”
  我說著,不由分說地把韓蓉從床上拉了起來。韓蓉壹天沒吃飯,全身軟綿綿的,我這壹拉,她還不馬上就起來。把韓蓉拉起來之後,我便不顧她的掙脫,拖著她往門外走,壹邊走,我壹邊大聲問道:“淑芬,吃的東西有沒有準備好啊?我們都快餓死了,吃完了,我們還有大把事情要做呢。”
  淑芬在樓下忙不叠地大聲應道:“做好了,做好了。”
  而我身後的韓蓉則又驚訝,又摸不著頭腦地問道:“妳想帶我去幹嘛?”
  “我看妳的樣子,今晚肯定是睡不著了,那我幹脆帶妳去喝酒好了。不過,妳的身份不適合在酒吧喝,在家裏喝也沒意思,所以我決定帶妳上北山喝。那裏有個亭子叫做忘憂亭,傳說每晚壹點鐘在那裏喝酒的人都可以完全忘掉她的憂愁,我今晚就帶妳去那試試。”
  說話間,我已經把韓蓉帶到了飯桌邊,“北山雖然不高,可是爬起來也是要費點力的,所以我勸妳還是吃飽了再去爬,不然暈倒我可不管。”
  韓蓉搖了搖頭,說道:“這種騙小孩的傳說,我不會信的。”
  “不信也沒什麽,那個地方風涼水冷,幽靜清雅,賞月喝酒最好不過了,而且邊上多走三五米就是懸崖峭壁,妳要是壹時想不開,想自殺也方便。自古以來,最浪漫的殉情方法就是跳崖自盡,就連楊過選的都是這方法。”說到這裏,我認真地看著韓蓉,說道,“跟妳相處了這麽些日子,妳的性格我多少了解壹點。我知道妳骨子裏並不是真的那麽溫順軟弱,之所以如此,只不過是為了遷就胡南的性格而已。妳壹直想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從前的事,我們不說了,難道到了今時今日這個田地,妳還要繼續窩在房間裏裝小女人嗎?做人何必做得這麽委屈呢?為什麽不幹脆借著這個機會,開始壹段新的人生呢?壹念天堂,壹念地獄……”
  我正說到壹半,韓蓉突然把手擡起來,打斷我的話,“不用說了,我跟妳去。”


第十壹節 向著大海,出發(上)
  如果說有什麽東西是在聰明的男人也永遠無法搞明白的,那就是女人心了。當韓蓉答應跟我出去之後,臉上頹喪的情緒就猛地壹下子壹掃而空。她抹幹眼淚,卷起頭發,走到洗浴間刷牙,洗澡,然後在我面前穿著浴袍又跑到樓上去。
  壹通行動都是幹脆利落,看得我跟淑芬面面相覷,淑芬還問我,“這算是什麽癥狀?”
  我苦笑壹聲,說道:“只要不是回光返照返照就好。”
  我們倆在樓下惴惴不安地站了好久,久到我跟淑芬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準備上樓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韓蓉下樓來了。當她出現的時候,我的眼角膜有壹種被強光灼傷的感覺,因為此時此刻她的造型實在是過於明艷照人了。此時此刻的韓蓉,將她苗條而勻稱的身體裹在壹件V字領的黑色貼身長裙之中,她的腰間掛著壹條鑲著明亮寶石的腰帶,令她胸前的誘人輪廓清晰可見。她將頭發卷起,卷在頭上做了壹個微微上翹發髻,給人壹種媚惑的感覺。從左邊腰間壹直劃到腳跟的開縫,使她白皙而修長的玉腿若隱若現,直叫人浮想聯翩。她的腳上穿著壹雙足有十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使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愈發地高不可攀,而那刻意塗得猩紅的腳趾甲,更是激起男性雄性荷爾蒙噴發的靈丹妙藥。
  總而言之,此時的韓蓉,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足於獵獲方圓十公裏之內所有雄性的致命誘惑。在擁有這種致命誘惑的同時,在高挺的鼻梁的襯托下,她的表情顯得格外冰冷,而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條白色鉆鏈,也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冷色調的光芒助陣。
  又是致命誘惑,又是絕頂冰冷,這副相片要是被攝像師照下來的話,我想壹定會成為經典吧。
  就在我看得兩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鼻血也快要噴湧而出的時候,韓蓉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坐在了餐桌上開始吃東西。
  我於是也看著淑芬笑了笑,然後坐在飯桌邊,笑道:“嗯,我們大家都快點吃,要不然就趕不到壹點鐘了。”
  我剛說完,就聽到韓蓉冷冷地說道:“不需要,慢慢吃,不用特別趕壹點鐘。我現在高興得很,用不著特別去忘記什麽憂愁。”
  我聽了她的話,在心裏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只是低頭吃東西。大概十二點半左右的樣子,我們吃完了東西,司機把車開出了車庫,保鏢坐在前面駕駛座的旁邊,我們三個坐在後車。
  壹路上,淑芬很想嘗試著跟韓蓉說點什麽,但是看到韓蓉並沒有什麽說話的熱情,所以只能怏怏作罷。有幾次她還望著我,想要我幫忙說點什麽,逗韓蓉開心。不過我假裝沒看見,我可沒那麽傻,明知道是釘子,還要把腦袋撞上去。
  按照多位青龍戒大佬們的壹致說法,目前的這種狀態,只不過是女人們在失戀中的壹種“回光返照”的行為。壹般來水,當女人們在失戀之中痛苦了太久,但是自己的這種痛苦不但無法得到別人的認同,而且也沒有辦法感動那個負心的男人的話,那麽,她的心裏就會因為感到無法得到認同,而產生壹種莫名的憤恨心理。盡管有時候女人們會將這種憤恨心理歸咎於那個負心的男人,好像自己憤恨的是他。然而,這只是表象,實際上女們的此時此刻的這種憤恨是盲目的,沒有特定目標的,她只是壹種純粹的發泄。這只是壹種因為無法得到周圍人的認同,而刻意通過某種極端行動來進行對抗的行為。這些極端行動是多種多樣的,通常表現為自殺,故作冷漠,拼命工作,絕口不提,拼命招惹男性之類。
  女性采取所有這壹切行動,歸根究底,其實只是為了宣示壹個意念——沒人理解我,我也不要什麽人理解!而往往來說,當女性采取這些極端行為的時候,也正是失戀中的女人最被這種痛苦折磨的時候。因為在這個狀態下,她把所有的痛苦都龜縮在心裏獨自承受,拒絕跟任何人分擔。
  人類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有限的,壹般來說,當女性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時候,也正是她最為脆弱的時候,她的心理防線已經脆弱得像張紙壹樣,只要伸出壹根手指,輕輕壹碰,便可以壹觸即潰。當然了,前提是,妳這輕輕壹碰的方法必須是正確的,不然的話,就只能適得其反了。
  而我現在就是在等待壹個適合我伸出手指的機會,在此之前,我寧願壹言不發,靜待時機。就讓她憋著吧,她憋得越厲害,等下處理起來就越簡單。
  不多時,汽車壹直開到北山山腰,還有壹小段路的時候,我提議道:“沒有多遠了,我們下車走走吧,也多呼吸下新鮮空間,怎麽樣?”
  淑芬看了看韓蓉的高跟鞋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卻被我的目光給制止住了。然後,我自己率先下車,把車門打開,過了壹會,淑芬就扶著韓蓉走了下來。
  我之所以選在還有小段距離的地方下車步行,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當人類生氣或者說憋氣的時候,神經壹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這可是壹件很累人的活。從這裏到忘憂亭,路途很近,如果是常人,當然是壹點影響也沒有。但是韓蓉今天餓了壹天,剛才晚餐也沒有吃太多,身子仍然有點虛,此時又穿了壹雙高跟鞋,這段路途對她來說,卻足以使她感覺到疲乏。當她的肉體壹旦感到疲乏,那就勢必影響到她的精神,分散她的註意力,使她不能像壹開始那樣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胡南事件上。另外,她穿著高跟鞋,走路並不方便,也累,那路上就勢必需要淑芬和我在壹旁攙扶著她,這樣壹來,就可以削弱她心中那種刻意營造的自閉感。而這兩樣,等壹下的行動都是極為有利的。
  路途並不遠,只走了十幾分鐘,但是和我所想的壹樣,這段距離已經足以讓韓蓉感到有點累了,而我們倆的攙扶也讓她感受到了壹點溫暖。在亭子裏坐下來的時候,她還對我們兩人說了壹句謝謝。我聽到這句謝謝的時候,我的心裏就會心壹笑,這是壹個好的開始。接下來,就等著妳喝醉了。


第十壹節 向著大海,出發(中)
  我們坐下沒多久,司機和保鏢就把我們準備好的酒拿了過來,然後他們兩個人就回到車裏,把車開到遠壹點,不過依然可以看到我們所在的地方。
  等到他們壹走,韓蓉就自己把酒瓶拿出來,啪的壹下打開,再拿出三個紅酒杯,然後嘩啦呼啦倒滿,自己率先端起壹杯,“為了慶祝我的新生,為了慶祝我們有緣坐在壹起喝酒,先幹壹杯。”
  我和淑芬互相看了看,伸手拿起酒杯,跟韓蓉碰在壹起,“幹杯。”
  剛碰完,韓蓉壹仰脖子就把壹大杯酒喝了個幹凈,緊接著是淑芬,兩個女人都把酒幹了,我沒道理不幹啊,雖然我聞著這酒的時候,就感覺這就似乎挺有勁的。
  結果壹大杯下肚,我感覺胃像火燒壹樣,於是便問道:“這是什麽酒?”
  “白蘭地啊。”韓蓉壹邊倒酒,壹邊若無其事地說道。
  當她剛說完,我就感覺到腦袋頓時沈重了幾分,心裏慘叫壹聲,“不要……”
  原計劃是先把韓蓉灌醉,讓她酒後吐真言,把壹切都發泄出來,然後我再徐徐開導,但是現在看來,好像先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我心裏正哀叫連天的時候,韓蓉又給我們三人各倒了壹杯,“來,再來壹杯,不喝到趴下,誰都不準走。”
  “啊?”黑暗裏,我的眼睛嚇得眨個不停,上次樓蘭雪是這樣,現在韓蓉又是這樣,難不成世上的美女都能那麽能喝?看來,以後跟美女打交道,除了二十八般武藝之外,還得把酒量也給練起來啊!
  壹杯壹杯又壹杯,壹連喝了三杯之後,韓蓉才勉強剎住車,搖搖晃晃地坐了下來,看起來好像有了點醉意。而兄弟我雖然偷奸打滑,吐酒,倒酒加假喝,但是依然是兩眼昏花,立足不穩,有點上頭了。不是兄弟無能,實在是這酒喝得忒猛了壹點。我心裏估摸著,我苦心孤詣想出來的計劃,今晚肯定泡湯了,沒辦法,我現在腦子根本不同使喚,除了金星,什麽都想不出來了。至於淑芬,那就更不用說了,第二杯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地趴在石桌上壹動不動了。
  這時候,韓蓉用力往桌子上壹拍,大喝壹聲,“我們劃拳。”
  我應了聲好,便跟她劃了起來,但是事先跟她說明,不管誰輸了,只需也只許喝壹小口,不準壹杯幹,現在喝的這可是白蘭地,不是可樂丹尼。韓蓉點點頭應承了,我便陪著她劃了起來。也許是前面三杯確實喝得猛了些,韓蓉也有些上頭,後面她劃拳輸了的時候,喝起來也有點悠著了。至於我,那可顧不得什麽酒品了,只要輸了,杯子壹端,手微微壹震,把酒灑在壹旁的草地上,半點也不敢進口。反正天黑,韓蓉也不怎麽察覺。就這樣,我才能勉強支撐下來,要不然的話,恐怕早就落得跟淑芬壹樣的下場了。
  就這樣又喝了約莫幹了壹個多小時後,韓蓉姐姐身形壹震,婀娜的身材左搖右擺,終於露出醉態了。我仗著靈臺壹點清明,總算撐到這壹刻了。
  “不喝了,頭疼。”韓蓉說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著亭邊走去。
  我睜著眼睛看了看,這亭邊再走兩三米就是懸崖了呀,怪不得她今天穿得這麽好看,難道……這位姐姐不會真這麽剛烈果決吧?
  我這麽想著,趕緊站了起來,剛要開口勸阻,韓蓉就已經坐在了三個手掌寬亭邊的木檐上,她把雙腿平放在木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按說也真奇怪,剛剛還是壹片烏雲,這時候天邊卻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蹦出來壹輪彎月,恰恰好照在這小亭裏,讓整個亭子裏平添了幾分淒冷的味道。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韓蓉應該是放聲大哭,把心裏的悲苦都徹底釋放出來才對。然而事實卻是她並沒有哭,她只是就這樣疏懶地坐在亭邊,仰首望著天邊的那輪若隱若現的彎月。而我則傻傻的站在亭中,仿佛稻草人壹般。
  好久之後,韓蓉才緩緩地說道:“十年前,有壹個男人,他說要送給我壹份禮物。我於是為這份禮物等了十年。十年後,他終於把這份禮物送來了……我怎麽也沒想到,這份禮物就是告別。”
  韓蓉說著,無力地擺了擺頭,盤在頭上的頭發有壹縷無聲地滑落到她的臉頰上。四周壹片寂靜,韓蓉輕輕的苦笑聲,顯得格外落寞。
  又過了壹會,韓蓉將她低垂著的頭擡了起來,對我說道:“阿齊,妳過來。”
  我上前幾步,站到她身邊,韓蓉又對我說道:“摸摸我的鼻子。”
  我沒有問為什麽,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
  “有什麽感覺?”韓蓉問我。
  我說道:“很滑,很挺,摸起來很舒服。”
  韓蓉又問道:“是不是覺得鼻尖很硬?”
  我點點頭,“好像是有點。”
  韓蓉抿了抿嘴唇,說道:“告訴妳壹個秘密,我這個鼻子其實是做的。我的鼻子原本沒這麽高,就是因為他說他喜歡西方人的高鼻子,所以我特別去做的。”
  “不過,妳這個鼻子確實墊得很漂亮啊。”我說道。
  “謝謝。”韓蓉淡淡地笑了笑,然後又垂下頭來,好壹會之後,她低聲說道,“阿齊,妳那麽聰明,妳能不能告訴我,妳說他為什麽寧願選壹個男人,都不願意選我?我是不是真的那麽差?”
  我嘟了嘟嘴說道:“這件事就要看妳從什麽角度看了。如果妳換個角度想想,壹個對女人壹點興趣都沒有的同性戀,都能跟妳在壹起整整十年,妳多牛逼啊?再說了,男男女女這些事,不是比好壞,是講緣分的。就好像黛安娜和卡米拉,兩個人裏面選壹個,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男人都會選黛安娜,可是查爾斯偏偏就選的是卡米拉。難道說,黛安娜不如卡米拉嗎?這不就是緣分咯。”
  “緣分?什麽是緣分呢?”韓蓉又問我。
  “緣分啊?”她的這個問題讓我楞了壹下,好壹會之後,我才說道:“也許……就像是在雨天,壹對男女偶然在壹條狹長的巷子裏遇到。男在那壹頭,女的在這壹頭。他們都打著傘,誰也沒有見過誰,但是卻會不自禁地想對對方微笑。那個時候,他們的心裏就知道,壹定與對面那個人有特別的緣分。”


第十壹節 向著大海,出發(下)
  韓蓉轉過頭,看著我,問道:“我跟他在壹起十年,難道都沒有緣分嗎?”
  “當然有,有在壹起十年的緣分,但是沒有廝守壹生的緣分,就像《向左走,向右走》那對男女壹樣,即使就住在隔壁,也只有在公園見壹次的緣分。”我說著,坐在了韓蓉的旁邊,也擡頭望著天上的彎月,腦子裏依然是糊裏糊塗的,根本無法組織起語言來,只能想到什麽說什麽,“小時候,我奶奶就常跟我說,人生壹世,吃多少,用多少,全都是註定的。人生凡事要隨緣,強求不得,強求就會有產生孽障,死後就要入十八層地獄,還要上刀山,下火海。”
  “會那麽嚴重?”韓蓉狐疑地望著我,“現在受害者不是我嗎?”
  我把身子靠在韓蓉對面的亭柱上,用手枕著腦袋,懶洋洋地說道:“每天死那麽多人,閻王爺哪裏來得及壹個個看?”
  韓蓉沖著我眨了眨眼睛,“妳說得是不是真的?”
  看著她這個模樣,我不禁搖著頭笑了起來,“閻王爺什麽的,我不肯定,但是強求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這肯定是真的。”
  韓蓉低下頭看了壹陣草地,又擡頭道:“但是我真的很愛他,天齊,妳那麽聰明,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他重新回到我身邊?只要他肯回到我身邊,我什麽都肯做。”
  我點點頭,說道:“當然有。”
  “是什麽辦法?妳說。”
  “很簡單,妳只要每天纏著他,跟他壹哭二鬧三上吊,而且還威脅他,如果他不給妳個交待,妳就召開新聞發布會,把壹切都抖出來,向媒體來個驚天動地大哭訴。胡南那個人事業心那麽重,肯定會就範,老老實實回到妳身邊的,還有……”
  “行了,妳這是什麽餿主意。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韓蓉略有怒意地說道。
  我笑著攤攤手,說道:“剛才又是妳自己說,只要他能夠回到妳身邊,妳什麽都肯做?”
  “是啊,但是不包括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太……”
  韓蓉還沒說完,我就接口道:“太丟臉了,是嗎?”
  韓蓉擡頭看了看我,沒有否認。
  “妳看,簡單壹比較,就出來了,愛他雖然重要,但是沒有妳的面子重要,不是嗎?”
  “當然不是,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這是自尊的問題。”韓蓉矢口否認道。
  我笑著搖搖頭,“隨便啦,面子也好,自尊也好,說到底,妳愛他並不是真的毫無底線的。最起碼,妳不可能為了他而去損害自己的自尊,對不對?”
  韓蓉眨了眨眼睛,想了壹會,又點點頭。
  我又說道:“既然妳寧願失去他,也不願意傷害自己的自尊,就說明妳其實愛自己勝過愛他,對嗎?”
  韓蓉表情有些呆滯,她沒有點頭,但是也沒有搖頭。
  “在這個世界上,最愛妳的人,永遠是妳自己,妳最愛的人,也永遠是妳自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人不愛己,天誅地滅。無論因為什麽事,也無論因為什麽人,去傷害自己都太傻了。”
  韓蓉聽了我的話,緩緩把身子縮了起來,把雙手和腦袋都放在膝蓋上,癡癡地望著亭中的地面,似乎正在想著些什麽東西。
  我看她有點上道了,便趕緊趁熱打鐵道:“我再問妳壹個問題,如果妳今天剛剛跟胡南在壹起,明天他就跟妳說他是同性戀,要跟妳分手,妳會像今天這樣難過嗎?”
  韓蓉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為什麽?胡南不還是這個胡南?為什麽妳會不那麽難過呢?”
  韓蓉擡起頭來,看著我說道:“壹個是在壹起十年的胡南,壹個是在壹起才壹天的胡南,怎麽會是壹樣?”
  “那不就是,兩個胡南之間唯壹的差別,就是妳們在壹起的時間而已。說白了,胡南之所以變得這麽重要,只是因為妳跟他在壹起整整十年。再說白壹點,真正讓妳難過的,其實不是失去胡南,而是失去了的那十年時間。既然是如此,那妳最應該做的,就應該是更好的珍惜接下來的壹個又壹個的十年。而不是在這裏為了已經過去的十年而自我折磨。”
  我看到韓蓉看我的眼神有點猶疑了,她的眼珠子在眼眶裏遊來遊去,看得出來,她此時此刻的心有點亂,好壹會之後,她有些遲疑地問我道:“照妳這麽說,難道我真的不愛他嗎?”
  “這我不能肯定,不過人生總是充滿假相,有時候我們自己都會被自己欺騙。”我聳了聳肩,又說道,“不過,妳們在壹起十年,妳居然都不知道他在愛別人,也不知道他是同性戀。要說妳真愛他愛到沒了他就活不下去,我覺得又不是那麽有說服力的。”
  韓蓉緩緩地眨了眨眼睛,良久都沒有說話,好久之後,她深呼吸了壹口氣,整個人顯得比先前有生氣了許多。這時候,她問我道:“阿齊,妳年紀那麽小,為什麽好像曾經滄海壹樣,難道妳談過很多次戀愛嗎?我長這麽大,還是第壹次見到有人像妳這樣,好像什麽都懂。”
  我心裏冷笑壹聲,拜托,妳要是整天被上百個泡妞高手圍攻傳授,我包妳比我還滄桑。
  “不是我懂得多,是妳無知而已了。”
  我見氣氛比起初好了許多,便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誰知道韓蓉真的會點頭承認道:“嗯,別看我這麽大,我其實真的滿無知的。”
  我咧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壹下,“做人又不用像妳這麽老實的。”
  又過了壹會,韓蓉突然問道:“阿齊,陪我去海邊看朝陽吧?”
  “看夕陽?最近的海在西海,那裏離這裏最起碼差不多兩百公裏。”我雖然頭有點暈,可是我不至於醉到這麽不省人事。
  “沒關系,有車啊!”韓蓉說著,突然笑著跳了起來,壹把揪著我,“不許說不!”
  我苦笑著點頭,“好吧,我就陪妳瘋這壹次。”
  韓蓉伸手挽著我的袖彎,指著大海的方向,大笑著說道,“向著大海,前進!”
  看著她突然興高采烈的模樣,身為被挾持的對象,我也只能無奈地笑著站在壹旁,在心裏嘆道:“女人啊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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