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嗟來之食

　　酒喝幹。
　　把杯子倒過來，黃色暖光燈穿透它。
　　晶瑩剔透。
　　連壹滴漿液都沒流下。
　　看著大家，蘇清越的心情也很激動。
　　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兄弟站出來。
　　也沒想過在慶功會請辭。
　　原本還指望大家互相留壹線，和華絡壹樣，不額外制造任何聲音。
　　對雙方都有好處。
　　現在愈發欽佩田壘和七老爺了。
　　很慶幸自己的事業是從華絡起步的。
　　守正出奇。
　　不像現在這樣，壹地雞毛。
　　蘇清越覺得連回憶都是壹種尷尬。唯壹的收獲就是這幫兄弟。
　　不能放下他們，但需要謀定而後動。
　　現場嘈雜，人們紛紛敬酒。
　　蘇清越決定離開。
　　歐陽在身後大叫：“老大！別走！”他撕心裂肺，眼圈紅著，流下淚水。
　　拍拍他的肩膀。
　　看著他。
　　回想起剛來的時候，永遠壹件紅色體恤，永遠在吃韭菜餡包子。
　　如今已經成長為項目經理。
　　整個人看著帥氣多了。
　　果然精神狀態會改變壹個人。
　　下壹刻，他說道：“什麽話！我們是壹輩子的兄弟！”他說：“別哭了！”
　　“是！”歐陽大聲回，抹去眼淚，滿臉假笑：“老大！我和妳走！這經理我不幹！”說著，眼淚又流下來，趕忙又抹掉，假裝很開心。
　　田之中酒杯也空了，王欣傑給他倒上。
　　“妳不用喝，這杯我代表項目組所有兄弟姐妹。”他說：“沒有妳不會有這個項目，我知道妳的想法，也知道妳不會不要這幫兄弟。老大，妳的話已經很清楚了。妳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會好好工作，等妳休假回來……”
　　他語罷，壹口喝幹杯中酒。
　　蘇清越大叫：“我不在的時間裏，壹切都聽田老師的，踏踏實實等我。來，給我倒上！”
　　王欣傑笑說：“老大，這杯妳不用喝！”
　　旁邊壹直毒舌的寧澄罕見落淚，抽泣道：“老大，妳這時候說離職，都把我說哭了。”語罷，不停地抹眼淚。旁邊秦少峰遞給她壹張餐巾紙，看著蘇清越，只是認真的點點頭，沈默也是壹種力量。
　　想起和他們的每個時光。
　　想起寧澄指著壹個已經接近完美的環節說：“不行！這裏還是有問題！”
　　王欣傑伸了個懶腰，說：“有問題的多了！”
　　但隨後又坐回去，繼續工作。
　　他們曾經為了每個細節爭吵。
　　可爭吵本身卻帶來了友誼。
　　這就是團隊。
　　蘇清越想著，往前走。
　　仿佛焦克俊不存在，甚至余光裏都沒有他。
　　身後李霖的聲音傳過來：“給妳首席運營官，妳還不幹！難道妳還想這個公司是妳的嗎？”
　　“……”
　　被他這麽壹說，蘇清越壹怔。
　　轉頭看向李霖。
　　後者與他對視，冷聲質問。
　　本想說：妳覺得每個離開焦點的人，都是這麽想的嗎？
　　忽然意識到李霖這麽說話，是否代表了焦克俊的壹種心聲。
　　又或者是三駕馬車的壹種心聲。
　　只是李霖說出來了而已。
　　他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二研壹定要回歸。
　　因為這不止是對高巖海來說，很重要。
　　對李霖、對焦克俊都如此。
　　這是他們的焦點。
　　可從來也沒人想著搶奪什麽。
　　這是他們自封的君王，誤以為別人要奪自己的江山。
　　給任何人回饋，都像是恩賜與施舍。
　　接受封賞的人，又像接受嗟來之食。
　　不由得嘆氣，看看李霖，不耐煩地說：“對！高斌也是這麽想的，每個離開焦點的人，都是這麽想的。他們都是不知足，都撂挑子，都想得到焦點。”
　　他語罷繼續向前，留下楞住的李霖。
　　最後王大興走過來和他握手，說道：“兄弟！壹路順風！”
　　“嗯！”
　　引擎部的徐舸也走過來，主動握手。
　　不再看李霖的臉色，面帶微笑說：“有機會再喝。”
　　“壹定會的，兄弟！”
　　不再糾纏，蘇清越終於離開慶功會。
　　冷風吹來，蘇清越站在院裏，忽然覺得無比舒爽。
　　看遠處，海天壹線間，圓月當空。
　　感覺肩上的擔子，終於卸下來了。
　　往前走，身後忽然傳來焦克俊的聲音，“清越，妳聽我說。”他快步走來，聲音裏有慌張，“我理解妳，可我並沒妳想的那個意思，”月光下，他的眼鏡反射出亮光，“我是首席執行官，我要為了公司的長遠考慮。”他強調。
　　回頭看他。
　　知道他會跟出來的。
　　壹方面也許是真的擔心。
　　另外壹方面，他也只能這個時候出來。
　　再晚再早都不好。
　　他真是每壹步都計算到位。
　　蘇清越笑了笑：“我理解，妳是抻線的，考慮得多。”
　　他語罷要走。
　　焦克俊又往前追了壹步，說道：“我們談過公司上市的事，我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這些，為了妳們！”他說：“高巖海畢竟是做研發的，我希望他能穩定戰果，待到公司上市對妳也是有好處的。”
　　本來詰問壹句：我來妳這裏，就是為了這個？
　　但隨即想到白天他們在海灘的談話。
　　他明白，他們之間已經沒必要再多說什麽了。
　　只是淡淡笑笑，勸他：“焦總，這樣的結局對妳我都有好處。”
　　轉身走。
　　焦克俊在身後說：“當初我好心提供妳舞臺，現在成功了，說走就走嗎？”他的腔調裏帶出委屈和抱怨，像在和其他婦女吵架，用很大聲喊：“我希望妳能認真考慮，我為這壹切付出的！”
　　不理他繼續向前。
　　焦克俊的聲音又追過來。
　　“我沒有對不起妳的地方！”他大喊。
　　“我這麽做是為了妳們好，這樣對大家都好！平衡！我和妳說過的平衡！”
　　“好吧！既然要走！我希望妳把團隊留下來！”
　　最後壹句話，蘇清越終於回頭看他。
　　這才是焦克俊的心裏話。
　　也是他最大的軟肋和擔心。
　　兩個人隔著壹個路燈透出的光源。
　　壹個在黑暗中，壹個在亮光的邊緣。
　　對視半晌。
　　蘇清越終於回道：“這個團隊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我無法決定別人的決定，我只能管我自己！”
　　“妳知道他們的情況！”
　　“讓妳的兄弟高巖海看著處理吧！”
　　“他們是妳帶出來的！”
　　“對！他們是焦點的團隊！”蘇清越回。
　　這下焦克俊不說話了。
　　蘇清越最後說道：“我現在走！對大家都有好處！”
　　轉身就走，不再多說半句話。
　　身後留下焦克俊大喊：“我是為了整個公司好！為了妳們！為了這個項目，是我親自說服董事會的，我差點連車都賣掉了！妳以為就妳付出了嗎？我付出的難道不比妳多嗎？”
　　海風壹直在吹。
　　漸漸地也把焦克俊的聲音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