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訣別

　　當壹切準備工作完成時，接下來的事便水到渠成。
　　不出沈奕所料，X教授的通告在其起初並沒有引起大家的在意和信任，但是四小時後發生的入侵事件，卻很快就震驚了世界。
　　不能不震驚。
　　會移動的樹木，能變形的機械，死人復活，亡靈再生，天使降臨，玩具成兵，壹切的壹切都讓世人感到恐懼。
　　與此同時，地球上所有的災難盡皆停止，仿佛進入了回光返照的時刻，X教授的預言被壹壹證實，世界也為之惶恐起來。
　　趕往學院的變種人驟然增加，不管他們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這裏已成為大家唯壹的希望，同時任務也正式開啟。
　　這也正是沈奕讓楚升他們來搶奪世界的重要原因之壹。
　　預言只是附帶，空間穩定也只是附帶，任務才是根本。
　　有了搶奪，就有了正式任務；
　　有了正式任務，就能針對所有變種人提升好感，降低帶他們出來需要的費用。
　　就象當初第二空降營壹樣。
　　當然，象這種針對所有人提升的好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借著世界崩潰，沈奕也沒可能輕易做到。
　　即便是世界崩潰，他也需要時間來進壹步提升。
　　好在他們有72小時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沈奕溫柔要做的事很簡單——盡可能讓消滅那些由老孟，園丁，參謀他們制作出來的各種入侵軍隊。
　　被邀請來入侵的老孟等人表演了壹次大反派，各種怪物輪番入侵紐約，入侵學院，入侵壹切可以入侵的，就是不入侵任務要求他們入侵的斷刃隊勢力。
　　在老孟他們有意的指使下，大量的亡靈和各種妖魔鬼怪被制作出來，然後如潮流般席卷全城，向著變種人學院蔓延而來。
　　政府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但是四難度級別的冒險者，又豈是那些普通人可以對付的？
　　就算是他們用核彈炸，都不可能對冒險者產生威脅。
　　溫柔與沈奕很是扮演了壹把救世主，他們盡情地殺戮著，消滅著，展現出的強大實力讓所有變種人都感到震撼。
　　人們或許會追隨對自己有恩的人，但更願意追隨的還是強者。
　　前者只是感情，是教育，是道德觀，後者則是天性，是對強大力量的本能追求。
　　好感度也不僅僅是通過恩情來體現，共同的價值觀，對強者實力的膜拜等等有時更甚於前者——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追星可以追到連爹媽都不要。
　　因此當兩者結合起來時，溫柔沈奕等人的好感便飛速提升。
　　三天的時間，足夠讓溫柔沈奕在絕大多數聞風而來的變種人打造出屬於自己的聲望，這份聲望或許還不如當初第二空降營那般滿值，卻已可讓他們用足夠低的價格招募到自己需要的變種人。
　　當然依然有許多變種人並不信任沈奕溫柔。
　　不過這有什麽關系呢？
　　這世界的變種人很多，斷刃隊的資金卻終究有限。
　　僅僅是那些選擇信任他們的，就已足夠他們刪選並忙個不停了。
　　變種人學院成了所有變種人的聚集中心，諾曼公司的大量精英雇員被指派到這裏，發揮余熱，對所有變種人的能力進行記錄，測試，評定等級。
　　而沈奕他們則從中選出對自己最有用的，並將在離開時，根據各人的實力與價格比來決定帶走誰。
　　這也是這個世界最後的瘋狂，數以萬計的變種人在三天時間裏從世界各地雲集此地，就象是壹場別開生面的天堂招聘會，被選中者將獲得逃離末日世界的最後壹趟車票。
　　招聘工作由瑟琳娜和沈奕負責主持，他們會把所有的變種人分成三類。壹類是戰鬥，壹類是輔助，還有壹類是混合，就是既能戰鬥又能輔助的，再根據其等級做成檔案記錄在冊。
　　“姓名。”學院院子裏擺放著壹張小書桌，瑟琳娜正坐在桌後認真為登記的變種人填寫表格。
　　“伊……伊索爾特……哈默頓，我是曼哈頓人，我聽到了X教授的通告，世界末日……要來了對嗎……妳們是來拯救我們的……”站在瑟琳娜面前，壹個手裏拿著寬邊帽的瘦小中年男子緊張說道。
　　“能力。”瑟琳娜沒有理他，每個過來報道的都會就世界末日嘮叨幾句，眼前這位算表現好的，不乏有不信任的沖過來想揍他們壹頓，不過這類人通常都被沈奕直接扔出去。
　　不管來的是誰，不管他有什麽能力，不管他有多少級。
　　“挖……挖洞。”男子結結巴巴說。
　　“挖洞？”瑟琳娜驚訝擡頭。
　　“是……是的。”緊張讓他更加結巴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會挖洞，挖的特別快……不信妳看！”
　　他沖過去，兩手往地上壹扒，嘩啦嘩啦就開始扒啦起來，院子裏眨眼間竟已被他挖出壹個大洞，之間地底壹陣翻動，男子已從另壹頭鉆出來，沈奕註意他不是在挖洞，而是不管什麽東西碰到他的手都會被他輕易地扒下來。
　　壹群排隊的紛紛嘲笑起來，有人低低私語：“原來是只地鼠。”
　　瑟琳娜遺憾地搖搖頭，旁邊沈奕突然低頭：“這個不錯。”
　　“可這能力沒什麽用。”瑟琳娜驚訝。
　　“不，有用。讓他去挖礦，可以頂好幾個工人，價錢還比他們便宜。”
　　瑟琳娜翻了個白眼，在檔案上匆匆寫下幾行字：“恭喜妳，通過初次審核，接下來就看妳自己的了。信任與感恩，這是妳能離開的基礎，記住這點。”
　　“太感謝了！”那男子對著瑟琳娜連連鞠躬，看來他是真的十分相信末日將至。
　　“下壹個。”
　　壹名彪形大漢走了上來：“我叫泰格，3級變種人，我的能力是鐵拳，我可以壹拳把壹輛車砸扁，比那只地鼠要強多了。”
　　“是嗎？”沈奕走過來，看看他胳膊的肌肉：“架子不錯。”
　　“那當然……”
　　話未說完，沈奕已壹拳打在他臉上，那大漢眼白壹翻暈了過去。
　　沈奕搖搖頭：“沒什麽用。”
　　連他十分之壹力量的壹拳都撐不住，還是算了吧。
　　旁邊自然有人將那大漢拖了出去。
　　“下壹個。”冷漠的聲音繼續。
　　壹個小女孩走了上來，脆生生道：“我可以感應到地底的動靜。”
　　“只有地下嗎？”瑟琳娜問。
　　“是……是的……”小姑娘羞怯說：“但是距離很遠，而且被我感應過的我都能記住，我能分辨出是什麽動物在地下活動，就算是我沒見過的，我見到壹次後也能記住，我常和它們玩，我還給它們取了名字。”
　　她托著手裏的壹只蚯蚓：“它叫崔西……”
　　人群中再度響起低笑聲。
　　“妳通過了。”這壹次沒等瑟琳娜說話，沈奕直接點頭。
　　能夠感應到地下活動並分清是哪種生物的小姑娘，這意味著她可以發現潛伏者，如果哨塔被破壞，她就是最好的活動哨塔。
　　“妳很有用，不過記住別再給那些家夥取名字了。”沈奕笑道。
　　小姑娘吐了下舌頭，高興地跑開。
　　又有人走了上來，是個小男孩：“我叫傑裏米，我的能力是可以減少壹切設備的電力消耗……我每個月可以為我家節省好幾百美圓的電費……我媽媽從不關電視機。”
　　這次沒人笑小男孩了。
　　人們已經看出，沈奕最不重視的或許就是武力向的變種人。
　　果然，沈奕的眼睛猛然瞪大起來：“妳說什麽？是節省電力嗎？”
　　“不……是所有設備的消耗，我是說……如果您的車想省點油，我也可以幫忙，不知道有用嗎？”
　　“那就是降低能耗了？這簡直太棒了，妳被直接錄用了！”沈奕興奮道，然後回頭下令：“給他安排最好的房間，最好的待遇！”
　　減少能量消耗！
　　這能力可太重要了！
　　沈奕已經決定，不管這小男孩對自己好感度是多少，花再大價錢都要把他拿下，因此毫不吝嗇自己的熱情，這是提升好感的好辦法，尤其是對這種小男孩。
　　孩子需要被重視的感覺！
　　在這變種人的世界裏，真正值錢的正是那些曾經被人看不上眼的廢柴！
　　當然，也不是說所有武力側變種人的都被拒絕。
　　壹名變種人能夠讓打出去的子彈或炮彈發揮更大的威力，他適合做操作炮臺。
　　壹名變種人能夠吸收並制造強力的電流，電流強度取決於吸收強度，他是少有的可以對蟲族造成有效傷害的變種人。
　　壹名變種人可以制造小面積的塌陷，雖然沒什麽用，但是可以混亂蟲族。
　　真正令人驚喜的還是那些輔助向的變種人，超距離探測，危險感知，修理機械等等等，單是擁有小傑瑞激活能力的變種人，沈奕就找到六個，雖然他們沒有小傑瑞那麽強大，但加起來的修理能力卻只強不弱。
　　招募進行了三天，前後有大約兩萬四千名左右的變種人報名，最終留下了壹萬兩千人，其中九千名左右是輔助型，壹千人左右是戰鬥型，還有兩千是戰鬥輔助兼備型。
　　沈奕這趟帶來挖人的資金是壹百萬，就算壹個變種人壹百點，也雇不到壹萬兩千。
　　變種人實力比士兵強，對沈奕的信任比士兵低，壹百點是完全沒可能的，為了盡可能地留住這些人才，沈奕選擇的辦法就是將這些人分成兩類。
　　壹類是永久招募，如召喚士兵壹樣歸屬自己。
　　壹類是暫時招募，不能帶離血腥都市，如積分招募壹樣。
　　戰鬥型的基本都被編入臨時招募中，壹些能力特別強大又對自己信任高的則永久招募。
　　如此壹來，這壹萬兩千人他就基本都能吃下了。
　　天堂招聘工作還在進行著，卻已漸漸進入尾聲。
　　相信他們並願意來的已經來了，不相信或不願意來的也不會再來。
　　時間在繁忙中悄悄流逝著，轉眼間便到了第三天。
　　今天沈奕沒有再主持招聘的工作。
　　他坐在變種人學院上方天臺的欄桿上，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空。
　　或許是空間穩定的緣故，天空依然是壹片晴朗，但是隱約間，沈奕感覺到壹絲能量的風正通過那無邊天外吹向這裏。
　　世界正在變得狹小。
　　如果這個時候乘坐先驅者號，或許會發現宇宙正在收縮……
　　還有壹個小時，入侵就要結束了。
　　屆時，壹切都將歸於虛無。
　　就在這時，小傑瑞走了過來。
　　“教授想見妳。”他說。
　　“是麽。”沈奕看了壹眼血腥紋章，找到X教授的招募候選屏。
　　好感度150，永久擁有需要支付點數二十萬，雇傭式招募需要支付點數兩萬，平等招募需要支付點數壹萬，非歸屬性臨時招募需要支付點數四千。
　　但是在最下面，還有壹行提示：拒絕追隨！
　　也就是說，X教授對他雖有好感，卻已做出了拒絕跟隨的決定。
　　沈奕嘆了口氣：“我這就過去。”
　　他轉身向教授房間走去。
　　教授已經在等他了。
　　看到沈奕過來，X教授招了招手請他坐下。
　　“教授，我建議您再考慮壹下。”沈奕認真道：“可能我之前說的有些話不太好聽，在這裏我向您表示最真誠的歉意。您是我極為尊重的壹位長輩，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
　　“還記得我們第壹次見面時說過的話嗎？”教授突然說。
　　沈奕楞了下，然後搖搖頭。
　　即便他有非凡的記憶，也不可能記住十多年前教授對他說過的話。
　　“心靈迷宮。”教授緩緩道。
　　沈奕這才想起，自己第壹次見到X教授時，教授對自己使用了心靈迷宮的能力，也就是在那時，他再次見到了白衣女孩。
　　“那個時候，我對妳說……心靈迷宮是壹個人真實心靈的表現，我看到了妳的表現，我確信妳並不是壹個迷信並濫用武力的人。”
　　“是的教授，很感激您對我的評價。”
　　“但當妳認為有必要動用武力的時候，妳也絕不會猶豫。妳是壹個意誌堅定的人，我很少看到有人的意誌會如此堅定……如果某天有什麽東西阻礙了妳的前進，妳會毫不猶豫的把它踢開。對妳來說，破壞和平協議也許不是妳的目的，但如果破壞和平協議可以幫助妳達到妳的目的，妳就會那樣做。是的，這就是我所看到的，也是我所擔憂的。”
　　曾經的回憶如流水般泛起，沈奕想起，這正是當初X教授對自己說過的話。
　　沈奕為之怔然。
　　好壹會兒，他才說：“我沒有破壞和平協議。”
　　“那麽那些入侵者是誰？”
　　沈奕啞然。
　　X教授卻似乎沒有追究的意思。
　　他只是以淡然的口吻繼續說：“我們終究不是壹路人。很感謝妳讓我知道了這世界的真實，但從我存在時起，和平就是我追求的目標。為了生存，去另壹個戰場殺戮，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明白了，教授，很抱歉對您的欺瞞。”沈奕低頭認錯。
　　對於X教授不願意追隨他，沈奕感到很遺憾。
　　這是壹位偉大的老人，哪怕僅僅只是為了他的那份情懷，也足以讓沈奕努力去救他。
　　但正是他自己的功利破壞了這壹切。
　　世界終究不是什麽都以利益為衡量的。
　　相比那動輒言利，勾心鬥角的血腥都市的世界，那壹刻沈奕突然覺得這裏的世界才更加真實……
　　“我已經老了，不想再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有些人還不該死。”
　　沈奕愕然。
　　房門推開，門口已出現了金剛狼，幻影貓，小淘氣，暴風女，冰人，寇特華格納等壹批劇情人物，甚至連萬磁王也在。
　　如果這時候看他們的選擇項，就會發現其實他們每個人的下面都有壹行：拒絕追隨。
　　不過同樣是拒絕追隨，不同的人又有所不同。
　　萬磁王是本世界的大BOSS，以他心高氣傲的性格，自然不願意為人服務。
　　其他的變種人，則是追隨著X教授的決定而來。
　　X教授的聲音響起：“這世界既然存在了，就有必要留下些人，證實它曾經的存在。傑瑞和妳的感情很好，他是願意跟妳走的，妳再在他們中間選擇壹個人吧。”
　　沈奕看向金剛狼，金剛狼倔傲地擡起下巴。
　　沈奕微笑著搖搖頭，再看向小淘氣，小姑娘的頭低了下去，似是不願與他對視。
　　他看向冰人巴比，巴比輕輕搖了下頭。
　　目光落在幻影貓和寇特華格納身上，他們的眼神閃爍著，紛紛扭頭離開。
　　最後，沈奕把視線停在暴風女身上。
　　他說：“我希望妳能選擇追隨我，妳的能力在星際戰場上，會派上用處的……別讓他們的死，變得無意義。”
　　暴風女的臉色壹片慘白。
　　她看向X教授，教授輕輕點了下頭。
　　暴風女的身體顫抖著，終於對著沈奕單膝跪下：“願意追隨您，主人！”
　　暴風女的侯選單上，拒絕追隨變成了誓死追隨。
　　這壹提示的改動，也使得暴風女的招募價格直接大幅度下降。
　　但是沈奕卻沒有為此感到任何高興。
　　他再不說話向著屋外走去。
　　房間裏，X教授看向遠處天空。
　　蔚藍天空，已如玻璃般出現了道道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夕陽下，壹群變種人迎著陽光望去，光線變得不再那麽刺眼。
　　他們在等待著，迎接著，這世界最後的毀滅。
　　站在遠處高處，沈奕望著夕陽下屋內的教授，光線將他的身影拉長，愈發顯得高大而神聖。
　　他們是壹群真正的勇士，勇敢面對著死亡的來臨。
　　相比他們，沈奕覺得冒險者簡直就是壹群猥瑣而骯臟的生物！
　　悠悠嘆了口氣，收斂心神，沈奕道：“時間差不多了，溫柔，妳先帶他們離開吧！”
　　“妳不走嗎？”
　　沈奕搖搖頭：“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說著，他也已坐下，仰望夕陽，靜待那毀滅壹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