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幽幽子蘭 隱隱若若（上）

　　但丁大叔壹個五十多歲快六十歲的人，獨自壹個人捧著被小新妹子弄成渣樣的羊皮紙，面對著落寞的夕陽，愴然莫名。
　　李果坐在他身邊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好了好了……”
　　數十年的總結、千百次的躊躇、以萬計算的無眠，都凝聚在這壹張用非碳素墨水寫成的羊皮紙上。現在這張羊皮紙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被小新妹子用油性的口紅塗滿了只有外星人才能明白的奇異圖案，看上去很雜亂也很狂躁……
　　“傻瓜，那個傻大叔拿著我們的國旗在幹什麽？”小新和小葵遙遙站在離李果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交頭接耳：“是不是要侵略我們？”
　　小葵壹聽，壹個激靈。接著眉頭惡狠狠的壹擰，手中漂亮圓潤的海石頭頓時成了壹團石灰粉：“不可以！”
　　小新似乎對小葵的表現很滿意，深沈的點著頭：“妳可是護國大將軍兼首席內閣。妳必須要保家衛國。”
　　“明白！”小葵雄心萬丈的點著頭：“我都聽陛下的！誰敢侵犯我國，葵壹定殺的幹幹凈凈。”
　　小新深沈的點點頭：“作為炸雞柳國第壹任女王，我對妳很滿意。”
　　小葵壹聽，熱淚頓時盈眶。接著噗的壹聲就給小新妹子單膝跪了下去：“謝謝陛下！”
　　“以後不用叫我陛下。”小新妹子拍著小葵的腦袋：“叫我老大就好了。”
　　小葵的眼裏充滿了對小新妹子的佩服之情，感動、感激和感慨同時出現在了她本就不復雜的眼睛裏，清澈的眼波中蕩漾出壹圈靈魂的光芒。
　　“但是有壹條！”小新很威武的晃著手指：“不許勾引我爸爸！”
　　小葵楞了楞：“勾引？勾引是什麽意思？”
　　小新想壹會兒之後，躲到壹棵椰子樹後，學著鳥子精的樣子，特別嫵媚的從樹後伸出了壹條幹巴瘦的小短腿：“大爺……來快活壹下……花錢不多，賣個享受。”
　　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新，又看了看遠處的夕陽。任由陽光把她的眸子染成緋紅的烈焰，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葵不會的！爸爸說，任何和錢沾上關系的事情，都是檔次很低的。”
　　小新妹子蹦回來，滿意的點著頭，然後繼續指著但丁大叔：“那我們還是研究這個怪大叔為什麽拿著我們的國旗看上去那麽失落吧。”
　　葵咬著壹根手指：“我想……他肯定是不想還了。”
　　“他敢！”小新妹子眉頭壹皺：“還敢不還我的東西！”
　　葵連連點頭：“嗯嗯，要還要還！”
　　而但丁大叔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新和葵列為了壹級警戒對象，並被兩個非常奇怪的姑娘遠遠的觀望著。他依舊看著只剩下壹半的太陽，茫然無措。
　　“這上頭是什麽？”李果從但丁大叔手裏接過那張羊皮紙：“上頭的字，我都看不懂。”
　　但丁聲音有些幹澀：“沒什麽，只是壹些研究筆記。可以讓人類沒有副作用的進化的筆記。”
　　李果眨巴壹下眼睛：“那妳是說……這是妳的筆記麽？那妳這麽沮喪個什麽勁，再找壹份不行麽？”
　　“要是我的就好了。”但丁側過腦袋，默默的看了李果壹眼：“這是……聖經原本裏夾帶的。很可能是神的第三只右手，墮天使昔拉的筆記。”
　　李果眨巴壹下眼睛：“墮天使是小說裏經常說的那些墮落進地獄變成怪物的天使麽？”
　　但丁怪怪的看了李果壹眼：“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是基本的神學常識我還是知道的。墮天使不是什麽怪物，只是和天使掌握著不壹樣力量的天使。當然，天使本身就是個很狗屎的東西，不過我們還是這麽叫比較好理解。如果我稱他們為第四紀間冰期後超進化特殊人類，也許妳可能會覺得很拗口。”
　　李果茫然的點點頭：“那妳可能得給我從頭解釋，什麽是第四紀間冰期了……”
　　“簡單說，就是大概五到七千年前的壹次人類進化井噴。”但丁大叔揉著鼻子：“這是個時間段，從當時很多的遺跡和建築來看，那時候的人類是有超進化歷史的。這個時間段壹直持續到了大概壹千三或者壹千五百年前。根據我在全世界各地搜集的東西來看，特殊的超進化人類很分散的出現在各個時間段，但是卻集中的消失在了壹個時間點。”
　　李果眉頭皺著：“妳是說……是有什麽東西讓他們消失的？”
　　“時間。”但丁呵呵壹笑：“也許妳不信，很大壹部分的超進化人類都是因為老死的。而他們之所以會老死，就是因為在那個時間點上發生的什麽事，剝奪了他們的能力。”
　　但丁想了壹會：“如果我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許我就能讓人類進化，甚至我可以改造人類，讓他們強大，但是壽命並不會有多少變化。”
　　李果吧唧了壹下嘴：“然後呢……妳的意思說把全世界的人都弄得很牛逼，可還讓他們只能活到七八十歲？”
　　“大致是這樣的，畢竟我要壹個平衡點。”但丁深呼吸了壹口：“我的夢想，其實是想當新亞當。”
　　李果捏著下巴，凝望著遠處紮紅的海面。晚風中已經有了些許涼意，海灘上的篝火已然點亮，妖怪們和常人無異的圍著篝火吃喝聊天，甚至連小新妹子和葵都沒心思再惦記自己國家的國旗了，紛紛湧進妖怪堆裏，討要各種吃食。
　　“妳的意思是，如果妳成功了，那麽從今往後外國教堂的壁畫上都會畫著妳裸體時候的樣子？”李果突然壹個冷顫，不知道是因為惡心的還是因為冷風吹的：“壹身老皮……像沙皮狗似的……”
　　但丁怪怪的看著李果：“為什麽妳會從這麽偉大崇高的事業聯想到這種猥瑣的事情……”
　　“習慣了……”李果嘆了口氣：“小時候壹直沒有在學校好好接受模板固化教育，思維比較發散。”
　　“這就是妳的不對了。”但丁老氣橫秋的教育著李果：“中國的教育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
　　“比如晚自修之後在教室裏打壹炮回家，還不用擔心家長問妳去什麽地方了麽？”李果順口就接了壹句，然後迎著但丁略顯殺氣的眼神，他縮回了腦袋：“其實我大概知道妳的意思了，只不過妳說的比較歐化而已。”
　　但丁眼睛亮了亮，朝李果揚了壹下下巴：“妳說說看。”
　　李果點點頭：“妳所說的人，其實無論什麽天使什麽惡魔，就好像中國的蚩尤打黃帝似的，誰打贏了誰成了天使。而這些人，包括黃帝啊、蚩尤啊、佛祖啊、上帝啊、三清啊，統統都是那時候陸續誕生的壹批擁有很強大靈氣的人。且還不是所謂的初誕者。對麽？”
　　但丁豎起手指：“好理解，妳繼續。”
　　“然後在大概三千五百年的時間裏，不斷誕生出各種各樣的這類強者，包括李家的第壹任家主這種人。但是大概在壹千三到壹千五百年之前的這壹段時間裏。有什麽東西突然幹擾了這些人的自然發展。大概收了他們的神通，讓他們來得及的就羽化了，來不及的就老死了。對麽？”李果慢慢的揉著鼻子：“在之後的歲月裏，誕生出來的人，並沒有幾個人繼承了他們的強悍。再厲害的人，也不再能幹出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了，時間的長河不再為人類停留了。我可以這樣理解吧？”
　　但丁用力了鼓了幾掌：“相差無幾。除了初誕者，只有初誕者這種近似永生不死的存在，才足夠強悍。”
　　李果冷笑了壹聲：“可是我認識壹個人……他戴個猥瑣的小眼鏡，秒殺我加妳，應該比放屁還輕松。”
　　但丁搖搖頭：“那他肯定不是人類。如果我沒猜錯，能秒殺我的人，只有大概五個。其中兩個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而剩下三個就是讓那兩個人不明不白死掉的人。這裏頭有這個世界的守護者。”
　　李果點點頭：“對的……他們都說他是世界守護者。”
　　“對，是世界守護者。可妳要記得，世界守護者，並不是生命守護者。”但丁嚴肅的晃著手指頭：“成為守護者的條件，就必須是冷酷，冷酷到可以用十億百億千億的生命來換取這個世界的恒定。”
　　“可我覺得……那個人不冷酷。”李果有些迷茫了：“我見過他壹次，不但不冷，而且還很熱情的問我吃不吃康師傅……”
　　但丁搖搖頭：“守護者最大的冷酷就在於他有不可違抗的命運。當有壹天，需要他在世界和生命之中選擇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我們，管妳是什麽初誕者或者是什麽普通人類。在這種恒定者的面前，都只是虛無。”
　　“我們不需要挑戰他，他也不會幹預我們。”但丁用兩只手高低的比劃著：“平行線，永遠的平行線。在某些方面說，他們更消極、更懶惰、更無能。連我們的尊敬他們都懶的去要，這才是守護者。為了壹個既定的平衡而已。”
　　李果了然似的點點頭：“那也就是說……我們就算是把這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他們都不會出現？”
　　“會，如果妳把汽車扔到他家屋頂的話。”但丁難得的冷笑話了壹次：“好了，這些都是題外話。剛才我們說到了在那個時間段誕生的人類，有壹部分擁有特殊的能力。這就是為什麽近壹千年，無論東西方都沒有多少神話或者離奇的故事誕生的原因。”
　　“當然。”但丁大叔壹臉沈思：“東方要多過西方。因為東西方的占星術略有不同，西方的占星術用壹句粗話來形容，就是有些操蛋……”
　　“妳說的是算命吧。”李果摸著腦袋呵呵壹樂：“好像還真是……”
　　“是的，東方的占星術其實很神奇。傳說他們可以提前幾百上千甚至幾千年來預知壹件事情。這樣的話，他們就會有充足的準備來應對。”但丁打了壹個很巧妙的比喻：“就好像我知道了世界在兩年之後要毀滅，如果有能力，我會提前把自己送上宇宙空間站，然後把自己急凍起來。雖然可能會被以後的新人類研究，但是至少我的命保住了。”
　　李果本還聽的是笑瞇瞇的津津有味，可接下來，突然整張臉陡然變得煞白。然後渾身不停的顫抖了起來……
　　“哇……雪姐姐，妳還會畫畫啊。”莫愁咬著指頭壹臉羨慕嫉妒恨的看著正在揮毫潑墨的雪姐姐：“莫愁自小就不會吟詩作畫……常被師父打手板心。”
　　雪姐姐壹臉驕傲的在壹幅空谷幽蘭的畫卷上蓋上了壹個屬於自己的戳，然後又用毛筆在上頭筆走龍蛇的寫上了“贈莫愁”之後，用嘴吹了吹，然後拍著莫愁的肩膀：“等等就幹了。”
　　莫愁連連點著頭，羨慕的看著雪姐姐寥寥幾筆便劃出來的活靈活現的小對蝦和幽蘭花，並假模假樣的學者雪姐姐拿筆的姿勢淩空描著……
　　而鳥子精壹看不樂意了，她冷哼壹聲，抽出壹張剛買來玩的宣紙，沾上墨，龍飛鳳舞的在上頭寫著“莫愁是個好姑娘”，並往還沒反應過來的莫愁懷裏壹塞：“妳的了。”
　　莫愁嘴巴張得大大的，盯了壹會兒之後，幽幽的嘆了口氣：“浪費了壹張好紙……”
　　鳥子精頓時怒目圓睜：“再吵我寫三百張送妳！”
　　其實鳥子精麽，毛筆字真的寫的有夠惡搞。不過她倒是寫得壹手好到讓人上門求字帖的硬筆書法，那力道才叫透紙背。都說字如其人字如其人，鳥子精的字楞是讓人以為是哪個性子爆裂的老頭寫出來的東西，雖說是硬筆書法，可處處卻透著壹股子顏體的威猛勁。結體方正茂密，筆畫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
　　可再怎麽誇她……她的毛筆字倒也真正的爛到了骨子裏，乍壹看就好像是……某少將寫的“壹師是個好學校”，讓深蘊書法的莫愁真的是哭不得笑不出……
　　至於雪姐姐，這個剛表演完琴棋書畫，放在古代除了秦淮花魁誰都比不上的奇女子。早就因為鳥子精壹手爛字而笑的叉著腰都覺得喘不上氣了。
　　“笑什麽笑，笑什麽笑啊！”鳥子精大咧咧的壹抽脖子：“看本大娘給乃們露壹手。”
　　說著鳥子精走到房間角落那臺，看上去老的都快吐血的鋼琴旁邊。這鋼琴從沒見鳥子精打開過，平時她不是把它當方便面架子就是當托著腳丫子去死皮的工具。上面的灰，要不是房東姐姐在的時候每天打掃，肯定就會像第壹次出現在眾人面前壹樣，灰都快成化石了……
　　“莫愁要聽兩只老虎！”莫愁拍著手看著慢慢打開嘎吱作響的鋼琴的鳥子精：“兩只老虎！”
　　鳥子精蔑視了莫愁壹眼：“我曾經答應過人的，只有嫁為人婦之後，才會再彈這琴。”
　　鳥子精的話讓莫愁和雪姐姐齊齊的楞了，因為兩人都發現，鳥子精剛才在說話的時候，居然帶著壹種民國時女子的婉約和霧氣，說話也完全變了樣子，似乎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壹般。
　　“呔！兀那妖孽，膽敢上我鳥妹妹的體！”莫愁劍指壹比：“速速出來，饒妳壹命！”
　　“聽不聽了？”鳥子精臉色壹兇：“不聽滾出去！”
　　莫愁這才長長出了壹口氣，拍著胸口看著雪姐姐：“妖孽出來了。”
　　鳥子精的手指真的長……其實她身上什麽地方都很長，腿長、手指長、腰長脖子長，甚至就連奶子都是木瓜形。
　　而當壹曲很淡很淡，帶著濃重時間味道的復調琴音，也就是卡農的變奏從鋼琴裏傳出來的時候，甚至連壹直在睡覺的琥珀都從衣櫃裏鉆了出來，壹臉驚詫的看著正在彈鋼琴的鳥子精。
　　也許這彈鋼琴的人，是雪姐姐或者是李果，甚至是小二貨莫愁，都不會讓琥珀有任何驚嚇感。畢竟這些個人都符合要求，不是大家閨秀就是宗門家主的。
　　可偏偏鳥子精這個看上去似乎是個只會撒潑打諢的混蛋，充滿情感和靈魂的聲音和古舊的鋼琴在這個混蛋的手裏，就好像壹副三四十年代的田園風情畫。
　　而接著……鳥子精居然開唱了……
　　是的，開唱了。她總是吹牛逼說，自己唱歌跟天籟那娘們是姐妹倆，可每次壹聽她這話，就顯得特沒文化……
　　可現在，琥珀真的是相信了，而且鳥子精肯定是天籟這娘們的姐姐……
　　就在演奏即將到達高潮的時候，鳥子精突然整只手往鋼琴上壹拍，發出壹個顫抖的撕裂音，然後奧妙的聲音和琴音頓時終止，好像壹個碩大的感嘆號，給壹段故事來了壹個驚嘆性的尾巴。
　　“我餓了！”鳥子精把鋼琴蓋壹合：“走，我請客。趁著男人不在，咱們去逛酒吧。都給老娘打扮的性感壹點。”
　　而偏偏這時，廁所門後探出了壹個腦袋，咳嗽了壹聲：“我想再聽壹會兒……我覺得剛才那調特熟特回味。”
　　“沒心情。”鳥子精摸起電視機櫃子上的半個蘋果，吭哧就咬了壹口：“是妳當年寫給我的，妳不熟才怪。”
　　“我有耐心等妳心情好。”李果整了整衣服從廁所裏鉆出來：“妳們先去玩吧，我有點話想跟莫愁說。”
　　莫愁壹楞，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李果點點頭：“蠻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