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五十五章 求之不得

　　其實劉瑾的思維很簡單，目的只有壹個，就是決不能讓谷大用上位。
　　谷大用和他歷來是勢同水火，這廝是東廠督主的時候，就不斷地給他穿小鞋，何況歸根到底，他們是壹樣的身份，都是日夜陪伴在陛下身邊的人。
　　這些年來，劉瑾自建了內行廠，將這谷大用壓得死死的，怎麽還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說白了，就是同行如敵國，錢謙好啊，錢謙至少不是他的同行，不是太監，壹個外人若是掌了禦馬監，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他總不能巴望自己成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吧。
　　怎麽看，錢謙這個人對他並沒有威脅，那又有何不可呢？
　　朱厚照只是略略壹提，便驟然得到了劉瑾極力的贊同：“陛下，奴婢深以為然也，錢謙反正壹直都在宮中輪值，有他負責內衛之事，陛下也放心壹些，奴婢是極力贊成的。”
　　朱厚照本來也不過是隨口壹提罷了，倒是想不到劉瑾會是第壹個跳出來支持，而且看起來是極力支持，實在令他有些傻眼。
　　其實朱厚照也不是非錢謙不可，方才也只是突然想到了錢謙，只是……錢謙，真的可以嗎？他不是太監啊……
　　谷大用在心裏已經氣極了，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麽個機會，卻是出現了這樣的變故，偏生他警覺起來，卻不敢多嘴了。
　　谷大用又怎麽不清楚，劉瑾捧錢謙，是要壓自己，可自己真的要跟錢謙爭嗎？
　　他可沒忘記，這錢謙可是和葉春秋穿壹條褲子的兄弟，還是陛下的幹兒子！他現在被劉瑾死死地壓著，若是再出來編排錢謙，這豈不是自討苦吃？到時候，自己算是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了，這是作死的節奏啊。
　　朱厚照倒是看了谷大用壹眼，只是谷大用沒有再吭聲，朱厚照便看向葉春秋，道：“春秋以為如何呢？”
　　葉春秋道：“陛下，臣以為……可以。”
　　規矩，葉春秋懂，如何操作，就是陛下和劉瑾的事了，以他和錢謙的交情，他沒有理由反對，若是換了別人，葉春秋可能還需權衡，可是對象是這位錢老哥，葉春秋是說不了壹個不字的。
　　朱厚照壹直想要擡舉這個義子，現在葉春秋支持，劉瑾贊成，似乎壹切都水到渠成了。
　　倒是幾個國公和內閣大臣面上顯得有些尷尬了。
　　這錢謙是錦衣衛啊，錦衣衛去做宦官做的事？
　　大家憋著臉，卻不好明說，因為這是內廷的事。
　　倒是此時，李東陽沈吟道：“陛下，老臣有壹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剛才不是壹直沒有人出個好建議嗎？現在李東陽突然發話，宛如給朱厚照潑了壹盆冷水。
　　朱厚照心裏有些不高興，卻還是道：“李師傅但說無妨。”
　　李東陽捋須道：“老臣以為，這禦馬監，還是內宦來擔任為好，這是內廷的法度，豈可視為兒戲呢？方才劉公公舉薦了張紹，用張紹就好。”
　　朱厚照既然在方才有了決定，就不是那麽容易罷手了，立即反駁道：“張紹既不知兵，朕也信不過他。”
　　李東陽含笑道：“陛下啊，禦馬監掌印讓張紹擔任，可是內廷的防衛，依舊還是內四衛和勇士營，這並不矛盾，陛下大可以在這禦馬監之外，再設壹個大內都督府，自此之後，將這禦馬監統領內四衛和勇士營的職權，分至大內都督府，以錢謙為都督府都督，專職於內廷的禁衛，督練禁軍，豈不是好？”
　　李東陽如此壹說，所有人頓時明白過來了。
　　這時候連朱厚照在內，都忍不住對李東陽佩服不已了。
　　規矩是死的，所以妳不能改，妳若是改了，那就是改變了祖宗之法。可是規矩也可以是活的，妳可以另外再設壹個機構，將禦馬監的職權剝離出去，這禦馬監不能統領內四衛和勇士營了，就成了壹個專職養馬的機構了。
　　這對劉瑾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誰願意養這個馬，誰就去養吧。而對朱厚照來說，他需要可靠且懂得用兵的人來負責內廷的禁衛，想要錢謙來負責這件事，那麽何必要破壞制度呢，不妨就讓他來做這個大內都督，這個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對葉春秋來說，葉春秋跟錢謙的關系深厚，自然希望這個錢老哥能夠高升，錢謙做大內都督，自然比禦馬監掌印要強得多，畢竟前者說出去不太好聽啊。
　　至於百官，本是對這件事會有詬病的，可百官對於內廷權柄過大的問題，歷來是詬病的，現在內四衛和勇士營的權利到了外朝，這也算是壹樁好事，大家未必喜歡錢謙，可是錢謙難道能做壹輩子的都督？將來誰來接替呢？這可說不好，內廷禦馬監的人事任命，百官是沒有任何資格非議的，可若是外朝，內閣可就有點說話的分量了。
　　這麽看來，真真是皆大歡喜了，這個大內都督府，幾乎無可挑剔，除了被劉瑾打了黑槍的谷大用之外，沒有壹個人不滿意。
　　朱厚照不禁含怒為喜，興致勃勃地道：“如此說來，這大內都督可列為幾品？”
　　李東陽沈默片刻，才道：“臣以為，既是負責內衛，關系重大，何況掌著勇士營和內四衛，這內四衛指揮使，俱都為正三品，既然都督節制諸衛，自該要比諸指揮要高壹些，陛下，不妨正二品如何？”
　　朱厚照聽著連連點頭，所謂內四衛，乃是宣德年間設立，分別為騰驤左衛、騰驤右衛、武驤左衛和武驤右衛，這是親軍中的親軍，專司隨駕護衛。再加上勇士營，就更不必提了。壹個大內都督府，倒是頗合朱厚照的心意，朱厚照道：“不妨如此，就設為壹品吧。”
　　“壹品……”眾人有些愕然了，顯然，大家覺得朱厚照有些過份了。
　　朱厚照嘆口氣，道：“副都督為正二品，朕思來想去，小錢何德何能，能夠做壹品的都督呢，還是讓他做二品的副都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