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奇怪的老人

　　壹盞燈火，壹個小攤，壹個老人。
　　老人如蒼桑世間，似乎已經徹底的老去，恍若壹陣輕風，就可以把他如秋風掃落葉般的收割，但在他晃悠悠的手上，卻正在細心的制做著臭豆腐，聽到陸天峰的腳步聲，老人已經擡頭，臉上是壹副詳和之態，很是輕聲地問道：“年青人，妳是不是迷路了，來，坐下來吃壹碟我老頭子做的臭豆腐，然後我告訴妳接下來的路怎麽走。”
　　陸天峰走了過去，很溫和地笑了笑，似乎有些擔心把這個老人嚇到，但他心裏其實很明白，這個老人絕對不會被任何人嚇到，他見過很多老人，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秘的老人，隨意淡然，就如絕代高僧壹般，早就已經看透了世情，看透了人間的壹切。
　　世事如煙，轉眼成空，或者這就是他的境界。
　　陸天峰坐了下來，說道：“那就多謝老人家了，聽說沙城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卻是很香，今天怎麽也得見識壹下了。”
　　老人也輕輕地笑了，似乎很高興地說道：“相遇就是緣分，我老頭子做了壹輩子的臭豆腐，但是真正能吃到的人卻還真是不多，年青人，妳真是好福氣啊！”
　　吃個臭豆腐就是福氣，若是壹般人也有些忍俊不禁了，但是陸天峰沒有，不管眼前的老人是不是約他的人，就憑他身上的飄然灑脫氣息，就絕對值得壹交，而且這淒涼的午夜，吃點熱熱的臭豆腐，也並不是壹件壞事。
　　既然有人約他來，到時候就自然有人會出現。
　　壹碟臭豆腐，送到了陸天峰的面前，陸天峰雖然從來沒有吃過這玩意，但是卻看了不少，卻不得不說，眼前的壹碟臭豆腐，絕對是最奇特的，這簡直就是壹個工藝品，讓人看著的時候，有些不舍得吃掉，臭氣吸鼻，但讓人產生的竟然是吃的欲望。
　　這是壹種很奇妙的感覺。
　　耳邊又傳來了老人的聲音：“世事皆是如此，耳聞未必是真，眼見也未必為實，年青人，妳的確是老頭子見過最為優秀的人，三十年前，有個人也吃過我做的臭豆腐，只是可惜，他讓人失望了，他的名字，好像叫燕青帝。”
　　燕青帝三個字壹出，陸天峰眸裏精光壹動，但是老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受到，自顧地說道：“本以為這壹生會郁郁而終，卻是沒有想到，在我生命的最後卻會遇上壹個丫頭，年青人，妳結婚了沒有，要不要我把她介紹給妳？”
　　老人自說自話，讓陸天峰有些無語，陸天峰很清楚，他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這個老人應該都知道，但是他卻漠不在意，似乎沒有壹絲的感觸，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太老了，老到對生命已經沒有絲毫的渴望。
　　“謝謝老人家，不過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至愛。”說著，壹塊臭豆腐放下口中，斑白烏黑的臭豆腐被炸得金黃，但是入口之後，所有的臭味都消失不見了，壹股濃濃的豆汗如潮般的在喉間爆開，瞬間就征服了人的味覺。
　　能把壹碟臭豆腐做到如此的境界，沒有幾十年的功夫，絕對做不到的，這已經不是豆腐，而是包括了老人的整個人生。
　　“怎麽樣，味道是不是不錯，有些東西只有吃到嘴裏，妳才知道是什麽味道，好的未必真的好，壞的也未必真的壞，唉，人老了，話也多了。”
　　陸天峰沒有接話，壹連吃了三塊，然後停了下來，味覺的觸動，讓他有種感悟人生的激潮，他很想問問老人，究竟是不是他約他來的，若果是，難道約他來，只是為了讓他吃壹碟這包含著人生百態的臭豆腐。
　　老人似乎洞察了他心，輕輕地說道：“我並沒有惡意，只是來看看妳，看看妳值不值得，年青人，妳相信否，我能看透妳的心，年青的身體，卻帶著如此的蒼桑，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年青人，未來還很長，妳應該快樂壹些，紅塵萬物，都是活色生香的，妳得到了這麽多，應該快樂起來，因為只有妳快樂了，妳身邊的人，才會跟著壹起快樂。”
　　壹般來說，老人都喜歡喋喋不休的，但是對眼前如此高深莫測的老人來說，卻應該是惜語如今的，可陸天峰沒有想到，這樣的老人，也是壹個閑不住的人，嘴巴說個不停，根本就不給陸天峰詢問的機會。
　　這會兒老人的聲音高了壹些，說道：“妳們出來吧，這個年青人不錯，妳們可以相信他，丫頭，這是我老頭子最後能為妳做的，以後的日子，就需要妳自己選擇了，人生如夢，轉眼即空，珍惜上天給妳的機會吧。”
　　老人慢慢的說完這句話，把幾碟臭豆腐整齊的擺在案板之上，嘆了壹聲，就已經轉身，準備離去。
　　“華爺爺——”陸天峰聽到壹個急切的呼喚，壹個他絕對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是燕飄飄，怎麽可能是燕飄飄，她如此神秘的相約，究竟所謂何事，以他與燕家的對立，他們還有私下交流的必要麽？
　　老人腳步頓了頓，卻是沒有轉過身來。
　　“丫頭，不要哭，萬物輪回，這是自然的規律，華爺爺活了這麽久，也活夠了，只是以後，妳就自己保重了。”
　　老人走了，看似走得很慢，但轉眼卻就在陸天峰的眼裏消失，這絕對不是壹個男人所能散發的氣勢，只是可惜，在這種無匹的氣勢中，卻難掩隨之而來的死氣，這個老人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所以才會在陸天峰的面前，有些閑不住的想多說幾句。
　　燕飄飄臉上掛著清淚，沒有再呼喊，只是朝著老人消失的地方慢慢的跪下，三個響頭之後，她才叫了壹聲：“爺爺壹路好走。”
　　她心裏明白，這壹走，老人就絕對不會再回來。
　　“我陪在華爺爺的身邊十五載，今晚是他的話說得最多的壹天。”
　　跟在燕飄飄身後的是那個莫老板，看著老人的消失的方向，也是有些傷感，說道：“小姐，生老病死，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妳不用悲傷，華爺為了照顧妳，已經熬了這麽多年，的確很辛苦，現在能解脫了，妳應該替他高興才是。”
　　這個莫老板，就是在皇宮賭桌上，讓陸天峰感受到親近之意的男人，那張紙條，就是從他的手裏塞過來的。
　　陸天峰問道：“現在妳們是不是應該讓我知道，妳們約我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吃這壹碟臭豆腐，看壹個老人生命終結的淒涼吧！”
　　莫老板正要說話，燕飄飄已經站了起來，面對著陸天峰，秀眸圓圓壹睜，喝道：“妳不想吃就不要吃，妳以為誰都有這樣的福氣，可以吃到華爺爺親手做的臭豆腐麽？老莫，把臺上的臭豆腐都端上來，我要壹個人全部吃光。”
　　莫老板沒有再說話，只是真的把四碟臭豆腐端上來，擺在燕飄飄坐下的桌上，然後還送來了壹份清酒，似乎是老人留下的，掃了對面的陸天峰壹眼，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悄然的離開，也許是守在四周某處，但這裏，壹盞黃燈下，卻只剩下壹張桌，兩個人。
　　清風伴月，美人醉，陸天峰覺得很奇怪，這個燕家的女人，似乎真的有喝醉沖動，那瓶清酒，這會兒被她灌得很猛，連咳嗽了都沒有停下。
　　陸天峰對燕家的人保持著絕對的警惕性，不論是燕青帝還是眼前的燕飄飄，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敗在燕青帝的手上並不丟人，若是被壹個女人算計了，那才是真正的笑話呢？
　　只是這會兒，陸天峰想不出來，這個女人此刻的表現，究竟是三十六計的哪壹計？
　　本來問問那個莫老板，但是很明顯的，燕飄飄根本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或者燕飄飄就是不想讓他開口。
　　陸天峰也沒有再問，只是默默地看著燕飄飄，看著她很沒有模樣的大吃臭豆腐，看著她沒有形象的灌著清酒，如果他回去告訴家裏女人，某個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陪燕家的女人坐在壹張破桌上，看著她吃臭豆腐，灌清酒，怕是沒有人相信。
　　或者陸天峰說他半夜狼性大發，受不住的跑去非禮燕家的女兒這還容易讓人相信壹些。
　　燕飄飄看起來很高貴冷艷，這樣的女人吃山珍海味壹點也不奇怪，但是要說吃臭豆腐，怕是沒有人相信，至少這會兒陸天峰就有些不相信眼睛，就算是想算計他，這種代價也大了壹些吧。
　　想不通，陸天峰也懶得再想了，筷子也懶得要了，用手拿起了壹塊臭豆腐，自顧地咬了起來，燕飄飄卻是擡起頭來，把水中的酒瓶遞了過來，說道：“陪我喝酒，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鬼才與妳不醉不歸呢，若不是旁邊有人守著，老子早就把妳拖到黑乎乎的圍墻下，扒光了妳的衣服，奸了妳，雖然妳是燕家的人，但的確還是有幾分誘惑力的，反正玩了也是白玩，事後他也絕對不會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