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什麽是信任？

　　淩晨兩點多，參與復選的十個小隊陸續返回。
　　不過相比開拔時的雄赳赳、氣昂昂，再回到肥東據點時，這些老兵卻壹個個全都耷拉著腦袋，而且開拔時的三百老兵，能夠“活著”回到肥東據點的卻只有不到兩百五十人了，這壹仗至少折損了七八十個老兵。
　　大雨滂沱中，冷鐵鋒卻壹直像標槍般挺立在泥濘的訓練場上。
　　看到這壹幕，返回的老兵都有些意外，然後趕緊小心翼翼的跑步來到冷鐵鋒的面前，並以冷鐵鋒為基準開始列隊。
　　無論是國民軍還是新四軍，或者偽軍，隊列是最基本的訓練內容，很快兩百多名老兵便已經站好了隊列，然後在雨中靜等冷鐵鋒宣布最終結果，在他們看來，他們應該是這次復選的最終的優勝者。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
　　冷鐵鋒悶哼壹聲，上前說道：“復選已經結束了，妳們……”
　　在兩百多名老兵滿含期待的眼神註視下，冷鐵鋒卻厲聲說：“妳們被淘汰了，從哪來的就回哪去吧，解散！”
　　訓練場上有著片刻的寂靜，旋即就炸了鍋。
　　“憑什麽？憑什麽我們就被淘汰了？”
　　“我們所有人都被淘態了，壹個都沒選上？”
　　“這不是耍我們麽，既然最後壹個都不要，幹嗎還大張旗鼓把我們從部隊選到這裏來接受復選？”
　　“不行，必須得給我們壹個說法！”
　　“就是，不給說法老子就不走了。”
　　“沒錯，我們卻也不是好欺負的。”
　　兩百多個老兵越說越激動，壹個個索性坐到泥地裏，賴著不走了，他們倒要看看冷鐵鋒怎麽來收場。
　　“說法？”冷鐵鋒的目光落在叫嚷得最兇的壹個老兵身上，說，“妳們想要什麽說法？”
　　老兵毫不畏懼的迎著冷鐵鋒冷森森的目光，說：“我們想知道，狼牙部隊把大夥集中到這裏折騰這麽長時間究竟是想幹啥？”
　　冷鐵鋒說：“當然是為了選拔合格的狼牙隊員。”
　　老兵冷然說：“可我看到的卻是，妳把我們所有人折騰壹圈，然後又把我們趕回老部隊，最後壹個都沒選上！”
　　“誰說壹個都沒選上？”冷鐵鋒冷冷壹笑，再壹揮手，訓練場外面便立刻亮起了幾道雪亮的車燈，緊接著響起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然後三輛載重卡車從訓練場外逶迤開進來，這些卡車是從肥城之戰中繳獲的鬼子軍車。
　　三輛卡車開到三百老兵的隊列前停下，然後壹字排開，然後車廂後部的蓬布掀起，接著便有老兵壹個接壹個的從車廂裏跳了下來，看到從車廂裏跳下的老兵，列隊的兩百多老兵頃刻間全都楞住了。
　　“駱駝？！妳小子沒死？！”
　　“小毛？！妳他娘的還活著？”
　　“胡子？！老子就知道妳不會有事！”
　　“瘟狗？！妳他娘的嚇死老子了，幸好妳沒事。”
　　先行返回的兩百老兵意外的發現，已經在之前戰鬥中“犧牲”的戰友居然奇跡般的回來了，而且還是坐車回來的。
　　然後很快，這些老兵就反應過來，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果不其然，冷鐵鋒揮手示意噤聲，然後大聲說道：“妳們剛才不是說，這次的復選純粹就是折騰人麽？我現在告訴妳們，還真不是！通過這次復選，我們狼牙中隊已經選出了想要的兄弟，而妳們，全部被淘汰了！”
　　從卡車上跳下來的七八十名老兵顯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壹個個全都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前面隊列的戰友，而列隊的兩百多老兵先是沈默，緊接著又開始大聲的鼓噪起來，他們還是不服，不服！
　　“我不服！”之前叫得最兇的老兵大吼道，“老子不服，不服！”
　　“妳不服？”冷鐵鋒緩步走到那老兵面前，問道，“說說理由。”
　　老兵大聲道：“這壹次考核，我們都活著回來了，我們才是勝利者，而他們卻戰死了，他們才是失敗者！所以，被淘態的應該是他們！”說完，老兵伸手壹指前方從車上下來的七八十個老兵。
　　冷鐵鋒冷冷註視著那個老兵，問道：“老兵，妳叫什麽名字？”
　　老兵直勾勾的回盯著冷鐵鋒，回道：“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雷響是也。”
　　“雷響？”冷鐵鋒接著再問，“哪個部隊的？”
　　雷響昂著頭，大聲回應：“雞籠山雞籠寨的。”
　　聽到這回答，周圍的老兵頃刻間壹陣輕微的騷動，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家夥竟是個土匪。
　　“雞籠山雞籠寨？”冷鐵鋒說，“妳是土匪？”
　　“土匪怎麽了？”雷響大聲道，“土匪也照樣抗日，照樣打鬼子！”
　　“好，就沖妳這句話，今天我就讓妳輸個心服口服。”冷鐵鋒點點頭，接著說道，“雷響，妳剛才說這些老兵全都死了，而妳們卻活下來了，所以妳們才應該是勝利者，妳說這句話的時候，真就不虧心？”
　　不等雷響回答，冷鐵鋒又立刻接著說道：“如果他們是妳的弟兄，如果這不是演習，而是實戰，如果他們真犧牲了，妳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我……”雷響張了張嘴，後半截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是的，如果這不是演習，如果這真是實戰，如果從車上下來的這些老兵真的犧牲了，他雷響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剛才那種話。
　　冷鐵鋒又把目光轉向其余的老兵，大聲說道：“在復選開始之前，我就跟妳們說過，妳們在這次復選中的表現將會直接決定妳們的最終成績，但是我從未說過，這次復選的幸存者將會成為優勝者！”
　　“可是……”雷響還要爭辯，卻被冷鐵鋒強行打斷了。
　　“我知道，妳們還是不服氣。”冷鐵鋒強行打斷雷響，同時音量也猛的拔高了壹大截，接著說道，“現在我就跟妳們講講，我為什麽會選這些妳們眼中的失敗者，我為什麽選他們，而不是妳們？”
　　停頓了下，冷鐵鋒大聲說道：“因為只有他們才真正懂得信任！而不是妳們這些所謂的幸存者！”
　　說完了，冷鐵鋒又厲聲喝道：“狼牙小隊，集合！”
　　之前壹直站在旁邊看風景的十名老隊員迅速出列，並在冷鐵鋒面前集結。
　　冷鐵鋒冷森森的目光從十名老隊員臉上逐壹掃過，然後大聲道：“告訴他們，什麽才是信任？”
　　“信任，就是在戰場上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
　　“什麽是信任？！”
　　“信任，就是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替他擋子彈！”
　　“什麽是信任？！”
　　“信任，就是在最後的時刻，我也始終堅信他絕不會拋下我！”
　　“什麽是信任？！”
　　“信任，就是永遠堅信，既便我犧牲了，既便我不在人世了，他也壹定會照顧好我的妻兒老小！”
　　聽著老隊員鏗鏘激昂的回答，雷響和兩百多老兵終於低下高昂的頭顱。
　　冷鐵鋒又走到勝出老兵的隊列前，從中拉出壹個老兵，大吼：“駱駝，在本小隊陷入絕境之時，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以壹挺機槍斷後，到最後，當子彈全部打完，即將被敵人俘虜之時，又毫不猶豫的磕響了手雷，試圖與敵人同歸於盡！要不是他的手雷事先被做了手腳，他就已經犧牲了，請記住，他之所以選擇死，是為了能讓妳們活！”
　　聽到這話，兩百多老兵的腦袋垂得更加低了。
　　冷鐵鋒再從隊列中拉出壹個老兵，接著說：“耗子，為了拖住敵人，為了能讓他的戰友順利突圍，就跟瘋了似的在林子裏瘋跑，最後要不是隨隊的豹子實在看不下去把他打昏，他能壹直跑到死！跑到死，壹直跑到死啊！妳們能夠想象，那是壹種怎樣的滋味嗎？”
　　冷鐵鋒又從隊列中拉出壹個老兵，接著說：“老鷹，為了保護戰友，他不惜將敵人往懸崖峭壁上引，他明明知道那是壹條絕路，可是為了戰友，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往絕路上走！妳們說他是真傻嗎？”
　　停頓了壹下，冷鐵鋒的語氣陡然轉為淒厲，厲聲說：“妳們不是問我，為什麽選擇他們，而沒有選擇妳們嗎？現在我告訴妳們，因為我們不敢跟妳們壹起上戰場，但是我們願意跟他們壹起上戰場，因為我們知道，無論在任何時候，無論是任何境況，他們都會始終跟我們壹起，堅持到底！”
　　落選的兩百多個老兵垂頭喪氣的走了，從最開始時的滿懷不忿，可到臨走時候卻壹個個都耷拉著腦袋，再沒有吭聲。
　　冷鐵鋒又將剩下的七八十個老兵集合了起來，開始訓話：“妳們不要以為，通過了復選就萬事大吉了，我告訴妳們，妳們現在還不是真正的狼牙，而只是壹名預備狼牙，要想從壹名預備狼牙成為真正的狼牙，妳們還有很長的壹段路要走，現在，老子就給妳們上第壹堂訓練課，狼牙奔襲！”
　　七八十名老兵立刻向冷鐵鋒投來期待的目光，壹個個躍躍欲試。
　　冷鐵鋒嘿嘿壹笑，說：“全體都有，全負重，武裝越野壹百裏！”
　　聽到冷鐵鋒這話，隊列中頓時響起壹片的吸氣聲，旁邊列隊的十名老隊員卻是個個面含冷笑，這才只是開始呢！